野狐峪的挫败,如同一声警钟,让联军变得更加谨慎。卢象升的天雄军因损失较重,需退回后方休整补充。朱慈烺的御营军则在稍事整顿后,接到了来自京师的紧急命令——清军主力已突破外围防线,兵临北京城下,着御营军即刻回援,协防德胜门!
没有时间舔舐伤口,朱慈烺与曹变蛟立刻率领尚存三千余战兵的御营军,日夜兼程,赶回那座巍峨却又显得风雨飘摇的帝都。
当那熟悉的、高达十余丈的灰色城墙映入眼帘时,朱慈烺心中百感交集。城墙之上,旌旗密布,垛口后面人影憧憧,一门门大小火炮从射孔中探出黝黑的炮口,空气中弥漫着大战将至的紧张与肃杀。城外,原本繁华的关厢地区,如今已是一片狼藉,残垣断壁间,隐约可见清军游骑呼啸而过的身影。
御营军被直接引上德胜门城楼段。这段城墙厚重坚固,城楼高耸,是北京城北面最重要的防御节点之一。站在垛口后向外望去,只见远方原野上,清军大营连绵不绝,如同一片巨大的乌云,压得人喘不过气。数以万计的兵马正在调动,烟尘滚滚,一种无形的、令人窒息的压迫感扑面而来。
“殿下,曹将军,”负责德胜门防务的京营一位副将迎了上来,脸上带着难以掩饰的惶恐,“建奴势大,前锋已抵近护城河外三里,恐不日即将攻城。”
曹变蛟面色冷峻,迅速巡视着防区,检查火炮位置、擂木滚石储备、士兵布防情况。朱慈烺则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守城战,不同于野战,更依赖于工事、火器和纪律。
“曹将军,我军新败,士气有待恢复。守城之初,当以稳为主,充分发挥火器之利,挫敌锐气。”朱慈烺沉声道。
曹变蛟点头:“殿下所言极是。末将已查看,城头红夷大炮、佛朗机炮数量尚可,弹药也还充足。御营火铳手可依托垛口,进行精准射击。”
命令迅速下达。御营军被分成数队,火铳手和弓弩手被布置在垛口后的第一线,长枪兵和刀盾手作为预备队,随时准备应对可能的登城战。炮手们则紧张地检查着每一门火炮,调整射角,清理炮膛。
朱慈烺没有留在相对安全的城楼里,他披上精甲,佩刀在腰,亲自来到了面向敌军最前沿的垛口后。他的出现,让原本有些慌乱的御营士兵们稍稍安定下来。太子殿下与他们同在城头!
不久,沉闷的号角声从清军大营响起。黑压压的步兵方阵,如同移动的森林,开始向城墙推进。最前面是举着厚重木盾的盾牌手,后面是扛着简易云梯的攀城队,两翼则有骑兵游弋,防止明军出城逆袭。这显然是一次试探性的进攻,意图摸清明军火力配置和防守强度。
“稳住!没有命令,不准开火!”曹变蛟洪亮的声音在城头回荡。
城墙上一片死寂,只有士兵们粗重的呼吸声和火炮引信偶尔发出的“嘶嘶”声。朱慈烺能感觉到自己手心在出汗,他紧紧盯着越来越近的敌军,甚至能看清他们头盔下狰狞的面容。
三百步……两百五十步……两百步!
“红夷大炮,目标敌军后队,放!”曹变蛟勐地挥下手臂。
“轰!轰!轰!”
数门架设在城头炮位上的红夷大炮发出了震耳欲聋的怒吼,巨大的实心铁球呼啸着划破天空,带着死亡的尖啸砸入清军后阵。虽然直接命中不多,但炮弹落地后勐烈弹跳,在密集的队形中犁开一道道血肉胡同,瞬间引起了一片混乱和惨叫。
清军的阵型出现了些许骚动,但前锋依旧在军官的驱赶下,嚎叫着加速冲锋,很快进入了佛朗机炮和百子铳的射程。
“佛朗机炮,放!”
“百子铳,放!”
更密集的炮火响起。佛朗机炮射速较快,喷射出密集的小弹丸,如同铁雨般扫向敌军。百子铳则像巨大的喷子,一次齐射就能覆盖大片区域。冲在前面的清军盾牌手,往往连人带盾被轰得粉碎。
然而,清军亦极其悍勇,冒着炮火,很快冲过了护城河,将一架架云梯靠上了城墙。
“火铳手,瞄准攀城之敌,自由射击!”朱慈烺看准时机,大声下令。
“砰砰砰——!”
御营军的鸟铳手们早已准备就绪,此刻纷纷扣动扳机。硝烟顿时在城头弥漫开来。居高临下的射击,让鸟铳的精度和威力都得到了发挥。正在攀爬的清军士兵,不断有人被铅弹击中,惨叫着从云梯上跌落下去。
“弓箭手,抛射!压制城下敌军!”
“擂木!滚石!给我砸!”
整个德胜门城段,瞬间化为了血腥的屠场。火炮的轰鸣,火铳的爆响,箭矢的破空声,滚石擂木砸下的沉闷撞击声,以及双方士兵的喊杀声、垂死者的哀嚎声……交织在一起,奏响了一曲残酷无比的战争交响乐。
朱慈烺也抽出了自己的佩刀,但他更多的精力放在指挥和观察上。他穿梭在垛口之间,大声鼓舞士气,命令士兵集中火力攻击云梯聚集处,指示炮手调整射击参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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