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为“人形深渊雷达”的日子,是一种持续不断的酷刑。白翎羽感觉自己像一台信号不良的老旧收音机,天线(他的精神)被迫接收着来自不可名状频段的、充满杂音和扭曲信息的广播。那些冰冷的低语、亵渎的几何幻视、腐烂的气味和湿滑的触感,如同背景噪音般侵蚀着他的日常。
他不得不学会在疯狂中保持一种危险的平衡——既要维持足够的“共感”来捕捉可能存在的预警信息,又要严防死守,避免自己的理智被彻底拖入那片混沌之海。这导致他时常显得心不在焉,眼神飘忽,偶尔会对着空无一物的角落皱眉,或者突然因为一段只有他能听到的、意义不明的尖锐嘶鸣而身体僵硬。
苏小婉几乎寸步不离地守着他,用她所能想到的一切温和的仪式和草药,试图安抚他躁动不安的精神。奈亚子则像个苛刻的教练,不断让他描述感知到的细节,试图从混乱中总结出规律。夏晚晴负责记录和分析所有数据,试图将白翎羽主观的、扭曲的描述,转化为客观的、可供参考的参数。
第一次“有效”预警,发生在一个平静的午后。
白翎羽正试图喝下一口苏小婉泡的、据说能“凝神静气”的古怪药茶,突然,他端着茶杯的手猛地一颤,茶水泼洒出来。一股强烈得多、带着明确“恶意”和“指向性” 的冰冷波动,如同无形的标枪,穿透秩序壁垒的过滤,狠狠刺入他的感知!
“来了!”他失声叫道,脸色瞬间煞白,“外面!有东西……不是随机的回响!它在‘瞄准’我们!带着……饥饿感!”
几乎在他话音落下的同时——
【警报!检测到高强度聚焦性能量冲击!来源:确认存在主观意识引导!目标:303公寓现实结构节点!】
阿严的声音立刻响起,秩序壁垒的光芒骤然增强,发出低沉的嗡鸣。
【启动定向防御!能量偏转!】
一道肉眼不可见,但在白翎羽的共感中如同巨大扭曲口器般的能量束,狠狠撞在秩序壁垒上,激起剧烈的涟漪!整个公寓都轻微震动了一下!
冲击持续了大约五秒,才被壁垒完全偏转、消散。
【威胁解除。记录攻击特征:倾向于‘现实吞噬’属性。】阿严报告。
公寓内一片寂静。众人看向白翎羽的目光充满了震惊。
他提前感知到了!虽然只有短短几秒,但这确实是前所未有的预警!
“你……你怎么感觉到的?”奈亚子追问。
白翎羽喘着气,心有余悸地描述:“和平时那些乱七八糟的低语不一样……这次的‘信号’非常‘尖锐’,带着一种……想要撕咬和消化的明确意图,就像黑暗中突然亮起的毒牙!”
夏晚晴快速对比数据:“攻击发生前3.2秒,白翎羽的脑波活动出现特定模式的剧烈波动,与常规混沌污染波形有显着差异。可以初步认定,他对具备明确恶意的主动攻击,存在微弱的超前感知能力。”
这次成功的预警,极大地鼓舞了士气,也证明了“深渊共感”的价值。但随之而来的,是更深的忧虑。白翎羽需要持续暴露在污染中,才能维持这种危险的“灵敏度”。
他们开始尝试进行更精细的“信号解析”。白翎羽努力将那些混乱的感知,用他所能理解的语言描述出来:
“现在……外面像是一锅煮开的、粘稠的浓汤,有很多‘气泡’在冒出来……大部分是空的,但偶尔有一个,里面好像包裹着……一小段不断重复的、悲伤的旋律?”他皱紧眉头,努力分辨,“不对,不是旋律,是……某个存在沉睡时的呼吸节奏?”
“有个‘信号’很特别……它不像其他那样充满恶意,反而有点……好奇?像是一只无形的手,在轻轻‘抚摸’壁垒,试图理解它的结构……但它抚摸的方式,让我感觉空间在它手下像活物一样在颤抖……”
这些描述荒诞离奇,充满了主观比喻,却为夏晚晴和奈亚子提供了宝贵的研究方向。她们开始尝试将这些描述与已知的旧日支配者、外神或其眷族的特性进行比对。
然而,解析的过程本身,就是对白翎羽精神的进一步消耗和扭曲。为了捕捉更细微的差别,他不得不更深地“沉浸”到那片混沌之海中。
代价很快显现。
他的梦境开始变得光怪陆离,充满了无法用语言形容的、超越理解的恐怖景象。醒来后,那些景象的残片会短暂地覆盖他的现实视觉,让他看到墙壁在流血,看到同伴的脸庞偶尔会融化成蠕动的肉块,听到空气中弥漫着亿万生灵临终前的哀嚎。
他开始偶尔分不清某些低语是来自外部,还是源于他自己内心的回响。一种深沉的、源自宇宙尺度的虚无感和疯狂,如同慢性毒药,一点点蚕食着他乐观(或者说,发癫)的本性。
有一次,他在描述一个“信号”时,突然停顿,眼神变得空洞,用一种非他自己的、冰冷粘滑的语调喃喃道:“……门……即将开启……在……螺旋的尽头……”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