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小时后,临时营地的多功能帐篷内,气氛凝重如铁。
所有核心技术人员,无论是在场的还是通过加密线路远程接入的,都屏息凝神地盯着主位上那个清冷的身影。
苏晚卿没有一句废话,清冷的声音穿透电流,带着一股不容抗拒的威严,直接切入主题:“我决定,将《古桥志》、《茶经秘注》以及《风驯手册》三部手稿,全部公开。”
话音刚落,满座哗然!
林工一张黝黑的脸瞬间涨红,猛地站起:“老师!万万不可!这……这三部手札是苏家百年不传之秘,是您安身立命的根本!里面的茶道禁术、生态修复绝学,一旦公开……”
一旦公开,她就再无秘密,再无任何可以倚仗的独门绝技!
苏晚卿抬手,虚虚一按,帐篷内瞬间重归死寂。
她没有看激动的林工,目光落在自己面前那本被无数次翻阅、页页卷曲的《茶经》上。
书页间,满是另一种风骨凛冽的笔迹——那是傅承砚的批注。
她将那本书,缓缓推至桌子正中。
“真正的传承,不是守住秘密,而是让值得的人,看懂你的语言。”她的声音平静,却像一记重锤,砸在每个人心上,“他能看懂,你们,以及未来更多的人,也应该看懂。”
这场名为“破壁”的行动,以一种雷霆万钧之势,悍然启动。
次日,苏晚卿亲自主持了首场公开讲习,主题——“金缮心法”。
她站在临时搭建的讲台前,身前长案上,摆着几只破碎的宋代建盏残片,旁边是调好的茶灰与天然树脂。
“金缮,是以金补缺。但补的,从不是裂痕本身,而是赋予裂痕新的生命。”
她一边说着,一边用细毫笔沾着黏合剂,专注地修补着瓷器。
动作行云流水,带着一种近乎于道的韵律。
讲到一半,她忽然放下工具,调出了身后大屏幕上的另一份资料。
众人定睛一看,竟是一张泛黄的药方,字迹娟秀,却在末尾有被火舌舔舐过的焦痕。
“这是《安胎茶方》。”苏晚-卿的声音听不出一丝波澜,仿佛在说一件与自己毫不相干的事,“三年前,我流产当日,亲手写下,又亲手烧毁。”
全场死寂!连呼吸声都消失了。
“方中‘紫苏梗’,能稳胎安神,但若与‘明前龙井’的茶多酚在特定温度下相遇,会加速宫缩,血行不止。”她目光扫过台下每一张震惊的脸,清晰地剖解着自己当年最深的痛,“我明知有风险,仍坚持要去采那批明前茶,是因为祖父曾教我:‘茶人之孕,须得天地共养’,那一刻的天时地利,是孩子最好的滋养。我赌了,也输了。”
她不是在控诉,不是在卖惨,她是在用自己鲜血淋漓的过往,做最冷静、最深刻的案例分析。
将最私密的伤口,变成最公开的教材。
这是一种何等残忍的强大!
台下,沈知节的拳头死死攥紧,他没有看台上的苏晚卿,而是下意识地望向了远处林缘的阴影里。
那里,一道挺拔的身影僵立着,如同一尊被风化的石像。
傅承砚的一只手,正死死地掐在粗糙的树皮里,指节泛白,几乎要将那坚硬的树干捏碎。
晚间,溪水潺潺。
苏晚卿单独约见了傅承砚。
没有一句问候,没有一个多余的眼神。
她在他面前摊开的,是一卷巨大的工程图纸。
“你的‘藤锚固坡’系统,第七根主索的设计,有一个冗余结。”她纤长的手指点在图纸的一个节点上,声音清冷如溪水,“按照力学结构,这个结毫无用处,纯属浪费材料,甚至会增加风阻。”
傅承砚高大的身躯在夜色中微微一震,喉结剧烈地滚动了一下,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苏晚卿抬起眼,清亮的眸子在月光下像两潭深不见底的寒潭,第一次直直地望进他深邃的眼底。
“但我知道,”她顿了顿,一字一句,清晰无比,“你是怕我走过那段路时,脚下的踏板会晃。”
那个多余的结,是他无声的温柔,是他自以为是的保护,是他不敢言说的恐惧。
他以为她永远不会懂。
可她现在,将他隐藏最深的心思,像拆解一道数学题一样,冷静地、赤裸地摆在了他面前。
半晌,他终于从喉咙里挤出沙哑的三个字:“你……不说怕。”
你从来都那么倔强,那么清冷,从来不说怕,所以我只能用我自己的方式,为你填平所有可能的颠簸。
苏晚卿的唇角,勾起一抹极淡、极冷的弧度。
“所以我现在告诉你——”她迎着他骤然收缩的瞳孔,投下了一颗真正的惊雷,“去年在雪脊,冰层断裂的那一刻,我其实听见了,你在喊我的名字。”
傅承砚引以为傲的所有自控力,在这一瞬间,土崩瓦解。
三日后,一场震惊了整个茶界的“盲泡对决”在山谷间举行。
苏晚卿,主动挑战傅承砚。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