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的雪落进A大时,兰梦绾正趴在工作室的长桌上,用淡粉色丝线勾勒樱花花瓣的弧度。速写本摊开的页面上,贴着张泛黄的照片——是高三春天拍的,她和张廷硕站在高中校园的樱花树下,他举着傻瓜相机,她的发梢沾着片粉白的花瓣,背景里的老槐树刚抽出新绿。
“这里的弧度太圆了。”张廷硕的声音从打印机后传来,他手里捏着张樱花面料的检测报告,“日本进口的樱花纱弹力比预期低30%,如果花瓣绣得太圆,穿在身上会起皱。”
兰梦绾抬头看他,他的毛衣领口露出半截银链,鲸鱼吊坠随着动作轻轻晃动。“那改尖一点?”她用红笔在花瓣顶端画了个小三角,“像去年春天落在你数学笔记上的那片,边缘带点锯齿。”
他走过来,俯身时带起一阵雪松味(是她给他买的护手霜,说“金融系男生总碰纸张,得护手”)。“这个角度刚好,”他用指尖沿着三角边缘划了圈,“既保留樱花的柔,又藏着点韧劲,像你。”
筹备“花期与重逢”系列的日子,总带着点甜。兰梦绾的设计稿堆里,藏着许多“樱花记忆”:有张便利贴写着“2020.3.12,他把樱花夹进我的设计稿,说‘颜料不够时用这个补色’”;有片压平的樱花标本,背面用铅笔写着“那天他帮我挡开落下来的花枝,袖口沾了花粉”。
张廷硕的成本核算表上,也藏着小心思。在“樱花纱采购”栏旁,他画了个小小的樱花简笔画,旁边标着“预留2米,给绾绾做条樱花围巾”。有天深夜,兰梦绾去工作室取画稿,看见他对着电脑屏幕上的樱花照片发呆,屏幕右下角的文件夹名叫“她高中时的樱花速写”。
“在看什么?”她轻手轻脚地走过去,发现他在比对她高中和现在的樱花画稿——高中的笔触生涩,花瓣边缘总画不圆;现在的线条流畅,却故意在角落留着点不规整,像藏着当年的影子。
“你故意的吧?”他转身时,眼里的笑意漫出来,“把现在的画稿掺着当年的笔锋,像场跨越时光的重逢。”
兰梦绾的脸颊有点热。她想起教授说的“设计是时光的叠影”,原来那些藏在针脚里的过去,早已成了现在的养分。
一月中旬,邱婉莹带着个坏消息闯进工作室:“听说了吗?全国大学生时装周要征稿了,主题就是‘重逢’,截稿日期在三月末——刚好赶在樱花盛开前!”
兰梦绾手里的绣花针顿了顿。全国时装周是设计界的“风向标”,去年的金奖得主直接签了国际品牌。“我们的樱花系列……能赶上吗?”
“悬。”邱婉莹翻开手机里的征稿要求,“不仅要设计稿,还得提交实物样品,从面料到刺绣都得原创。”她戳了戳张廷硕的电脑屏幕,“你们的樱花纱还没敲定,刺绣方案也改到第三版了。”
张廷硕忽然合上成本表:“能赶上。”他点开日历,用红笔圈出每个节点,“2月10日前敲定面料,2月20日前完成刺绣样品,3月10日前提交所有材料——刚好四十天,来得及。”
他的指尖划过“2月14日”,忽然顿了顿,在旁边画了个小小的樱花:“那天可以休息半天,去看樱花展。”
兰梦绾的心跳漏了一拍。她看着他认真的侧脸,忽然想起高中时他在日历上圈出她的生日,说“那天一定给你讲会最难的数学题”。原来有些习惯,真的会跟着时光一起长。
敲定樱花纱的过程比想象中难。日本供应商说“最快也要三月初到货”,国产纱的色泽又总差口气——兰梦绾想要的是“像夕阳下的樱花,粉里带点金”,而不是市面上那种惨白的粉。
“或许可以自己染。”张廷硕在图书馆泡了三天,翻出本八十年代的《天然染色工艺》,“书上说,用苏木和郁金根调比例,能染出带金调的粉色,再掺点樱花汁,能有自然的晕染感。”
他们在工作室的角落搭了个简易染缸。兰梦绾负责把控比例,张廷硕负责搅拌(他说“金融系的人对‘比例’敏感”)。第一缸染出来的纱偏红,像“落尽的樱花”;第二缸偏黄,像“没开的花苞”;直到第七缸,夕阳透过窗户落在纱上,粉里裹着层淡淡的金,像高中那天落在他白衬衫上的樱花粉。
“成了!”兰梦绾抓起纱料,指尖沾着的染液蹭在袖口,像朵小小的樱花印。
张廷硕掏出相机,对着纱料拍了张照,又转身拍她沾着染液的袖口:“这是最好的‘染色记录’,比任何报告都真实。”
刺绣方案的调整,藏着更多“重逢的细节”。兰梦绾在樱花花瓣的间隙,绣了许多 tiny 的符号:有个迷你的“绾”字(老槐树下的刻痕),有串轨道纹路(站台的记忆),还有个小小的鲸鱼(他的钥匙扣)。
“这里太挤了。”张廷硕指着符号最密的地方,“重逢是松快的,得给眼睛留点呼吸的地方。”他用铅笔圈出块空白,“像我们每次久别重逢,开头总有点不好意思,得空半天才敢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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