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暖不得不承认，在这个陌生的时代，能够被人这样信任的感觉，真不赖。
“对了，”她突然想起关键一步，“还需要准备一样东西，哪里能烧水？”
“需要热水吗？我让人去烧。”
“不是普通热水。”苏暖连忙解释，“我需要一种非常纯净、几乎没有杂质的水。其他人不会做，得我亲自来。”
赵元风虽疑惑，却也没多问，带她去了临时搭建的伙房。
苏暖找到一口大锅架在火上，添半锅水，又寻来一个木盆漂浮在水面。找了半天也没有找到适合让冷凝水回落的盖子，最终只能用另一个大锅盖勉强扣上。
“这里有冰吗？”
赵元风正饶有兴致地盯着她这一系列古怪操作，闻言挑眉：【烧水还要用冰？这丫头又在搞什么名堂？】
他压下好奇，只答：“我让人去取。”
水开始冒蒸汽时，冰块也送到了。苏暖将冰块铺在上层锅盖上，很快，锅盖内壁凝结出细密水珠，滴滴答答落入木盆。
半个时辰后，当赵元风看见木盆里积了半盆清澈见底的水时，饶是他见多识广，也不禁面露讶色。
【这就是更纯净的水？看起来... ...确实比井水清透些。】他伸手想沾一点尝尝。
“别碰！”苏暖眼疾手快拍开他的手，“碰了我就白折腾这么一遭了。”
说完才意识到自己拍了王爷的手，赶紧缩回爪子，干笑两声。
赵元风看着自己微红的手背，又看看她心虚的表情，嘴角几不可查地弯了弯，“苏大夫规矩倒多。”
苏暖假装没听见，小心翼翼端起木盆，“好了，回去配药吧。接下来才是最关键的时刻。”
回到医帐，苏暖用蒸馏水稀释青霉素粉末，又从怀中取出用手帕仔细包裹的“鹅毛针”。找准病患上臂三角肌，将药液缓缓推入。
虽然臀大肌是更理想的注射位置，但这个时代... ...还是别挑战世俗底线了。
十个人依次注射完毕，苏暖额间已沁出细汗。她没有离开，而是守在帐内。
见赵元风还站在那里等着自己，“王爷，快到丑时了，您回去休息吧。”
赵元风下意识地问了一句：“那你呢？”
“我得留下来观察他们用药后的反应。”苏暖头也不抬，“前半个时辰最易出现急性过敏，不能离人。”
赵元风沉默片刻，退出医帐。
回到主帐后，他沉吟半晌，对侍卫吩咐道：“把本王的披风给她送去。”
侍卫愣住：[啥？他刚才听到了什么？]
“听不懂？”赵元风抬眼。
“是、是！”侍卫赶紧取来披风。
医帐内，苏暖接过披风有些诧异，[没想到这狗王爷还挺细心。]
“帮我谢谢你家王爷。”
此时，墨竹回到主帐复命。
“王爷，属下查遍了接触过死者的所有人，均未发现苦杏仁或木薯踪迹。”墨竹一边为赵元风宽衣一边禀报，“唯一异常的是，今日所有病患都服用了御医发放的避瘟丹。属下夜探御医住处想取证据，却一无所获。”
赵元风眸光微冷，“不怪你，他们既敢下手，自然不会留下把柄。而且就算你找到了，也未必是有问题的那份。”
他顿了顿，“毕竟，为何所有人都吃了避瘟丹，偏偏只死了两个？”
墨竹恍然，“王爷的意思是... ...有人单独给了那两人加了料的药？”
“救人的神变成杀人的鬼，呵... ...”赵元风冷笑，“盯紧那两个御医。若再有动作，当场拿下。”
“是。”
寅时，墨雨带着第一批物资赶回。二百二十斤长满青斑的柑橘堆成小山，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霉腐与柑橘清香混合的古怪气味。
“苏姑娘你先凑合用，不够的我稍后再出城寻。”墨雨抹了把汗。
“好，辛苦墨雨侍卫了。”
苏暖查看了一番，便立即开始处理。上千个柑橘，光刮取霉菌就花了近两个时辰。
她蹲在帐篷里，手指被柑橘汁液浸得发皱，袖口沾满霉斑，累得腰都快直不起来。
距离第一轮注射青霉素已经过去了三个时辰，苏暖暂停工作进医帐查看。值得庆幸，十名病患均未出现严重反应，其中三人高热已开始减退。
此时赵元风也已起床，墨竹在他身边汇报着昨晚的情况。
“昨夜寅时墨雨运送了部分物资回来，长青斑的柑橘难寻，又出城去了。”
“苏暖呢？”
“苏姑娘连夜处理了送回来的柑橘，现在在医帐给病患用药。”
“她一夜未睡？”
“应该是的。”
赵元风闻言眉尖微蹙，向医帐走去。
掀开医帐的门帘，便见晨光如薄金穿透进来，给那抹素色的身影镀上了一层流动的碎金。苏暖正在为病患们进行第二轮注射。
赵元风没有打扰，只是站在门口看着苏暖忙碌的身影，一股陌生的情绪悄然涌上，眼底不自觉浮现出几缕温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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