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薄雾尚未散尽,A市桦广国际机场的停机坪上,一架私人飞机缓缓滑入指定区域。
舱门打开,一个身影踏着舷梯走下。中年男人,身形高大,穿着一身剪裁考究的黑色长款皮衣,墨镜遮住了半张脸,只露出紧抿的唇线和刀刻般的法令纹。他手中提着一个沉甸甸的银色手提箱,步履沉稳,带着一股久居上位的压迫感。他停下脚步,深深吸了一口潮湿冰冷的空气,点燃一支烟,烟雾缭绕中,他鹰隼般的视线扫过这片既熟悉又陌生的土地,声音低沉沙哑: “呵…没想到…我王国华…还能活着踏上这片故土…”
一名黑衣手下恭敬地垂首立在一旁:“恭喜王先生回国。” 王国华——这个名字在暗黑世界如雷贯耳。国际刑警红色通缉令上的常客,掌控着横跨多国的庞大毒品网络,人称“王老魔”。他碾灭烟蒂,昂贵的皮鞋毫不留情地踩在湿漉漉的地面上,留下一小片污迹。没有多余的话语,他径直坐进早已等候多时的黑色轿车。
下午三点,H市,一个老旧的居民区。 黑色轿车停在一栋带着小院的平房前。王国华推门下车,望着眼前熟悉又有些陌生的庭院,院墙斑驳,墙角爬着青苔。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涩猛地涌上鼻尖,他强压下喉头的哽咽,墨镜后的眼角悄然湿润。
他抬手示意手下留在原地。黑衣人们如同雕塑般垂首肃立车旁。 王国华独自一人,脚步沉重地推开吱呀作响的院门。院子里,一个佝偻着背、白发苍苍的老妇人(王母)正费力地搓洗着盆里的衣物。岁月的风霜在她脸上刻满了沟壑,那双曾经明亮的眼睛如今也蒙上了浑浊。
他一步步走近,每一步都像踩在心头。 “妈…”他声音干涩,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 老妇人闻声抬头,浑浊的眼睛瞬间聚焦,看清来人后,满是皱纹的脸上先是惊愕,随即爆发出巨大的惊喜,又迅速被深切的担忧淹没:“小华?…是小华?!你…你回来了?”她挣扎着想站起来。
王国华再也抑制不住,扑通一声重重跪倒在母亲面前冰凉的水泥地上,墨镜滑落,露出通红的双眼:“妈…儿子…回来了…”
王母颤抖着伸出那双布满老茧、被冷水泡得发白的手,粗糙的指尖小心翼翼地、近乎贪婪地抚摸着儿子棱角分明的脸庞,仿佛要确认这不是梦境。泪水无声地滚落:“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啊…妈…妈天天盼着…”
王国华抓住母亲冰冷的手,感受着那份刻骨的温暖,声音却带着诀别的沉重:“妈…这次…儿子真的要走了…出趟远门…” 他不敢看母亲的眼睛。
王母的心猛地一沉,作为母亲,她怎会不知儿子这些年在外做的是什么勾当?那巨大的恐惧和悲伤几乎将她击垮。她强忍着,声音带着哭腔:“远…有多远?”
王国华垂下头,额头抵着母亲枯瘦的手背,声音闷哑:“很远…远到…儿子自己也不知道…还能不能…” 后面的话,他说不出口。
“小华…” 王母的泪水决堤,她紧紧抓住儿子的手,仿佛一松开他就会消失,“再…再给妈洗次脚吧…像你小时候那样…”
王国华喉头剧烈滚动,重重点头。他迅速起身,从屋里端出一盆温热的清水,小心翼翼地放在母亲脚下。然后,他像对待世间最珍贵的瓷器,动作轻柔地托起母亲那双饱经沧桑、布满厚茧和老茧的脚,缓缓浸入温热的水中。粗糙的手指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温柔,细细擦拭着母亲脚上的每一道皱纹,每一个老茧。水波微漾,倒映着母子二人无声的泪。
洗毕,擦干。王国华慢慢站起身,最后深深看了一眼母亲苍老憔悴却满是不舍的脸庞。 “妈…我…该走了…您…千万…保重身体…”他声音哽咽,每一个字都像刀割。 说完,他猛地后退几步,扑通再次跪倒,对着母亲,额头重重地磕在坚硬冰冷的地面上! 咚!咚!咚! 三声沉闷而决绝的响头,如同丧钟敲在心头。他知道,这一别,便是永诀。
“儿啊——!!!我的儿啊——!!!” 身后传来母亲撕心裂肺、肝肠寸断的哭喊。那声音如同利刃,狠狠刺穿了王国华的心脏。他身体剧震,脚步停顿了一瞬,却终究没有回头。他不敢回头,怕这一眼,会让他万劫不复。
车门关上,隔绝了那令人心碎的哭喊。王国华靠在椅背上,紧闭双眼,墨镜重新戴上,遮掩了汹涌而出的泪水。车子启动,他最后望向车窗外那座承载了他所有童年、所有温暖、也即将带走他所有牵挂的小院,这个在腥风血雨中都不曾皱眉的男人,此刻泪流满面。
车子驶入一片荒凉的山地,悬崖峭壁之下是奔腾的江水。 王国华示意停车。他独自一人走到悬崖边,强劲的山风吹得他的皮衣猎猎作响。他摘下墨镜,望着脚下壮阔却苍凉的河山,胸中翻涌着无尽的悲怆与悔恨。
扑通! 他双膝重重砸在冰冷的岩石上,对着苍茫天地,发出一声困兽般的嘶吼: “苍天在上!厚土在下!世事无常,人心不古!我王国华…半生枭雄,叱咤风云!到头来…却连给老娘养老送终都做不到!我对不起她老人家!对不起生我养我的这片土地啊——!!!” 悲愤的呐喊在山谷间回荡,带着英雄末路的凄凉。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