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绮梦指尖骤然收紧,虎符边缘的玄铁棱角几乎嵌入掌心。444的数据流尚未完全退潮,原主记忆里十年炼狱的血腥味还黏在喉间,可眼前雕花窗棂外的阳光正明晃晃地铺在玄武门上,进贤冠的流苏在皇子皇女们肩头晃成一片碎金——这时尚未遇见沈砚之的时光,是一切悲剧尚未启幕的岔路口。
备辇,去通明殿。她忽然开口,声音惊碎了屏风外宫娥们的屏息。十二名宫娥如被剪断丝线的木偶般齐刷刷叩首,却见向来慵懒的殿下已抓起案头半幅素纱襌衣披在肩上,足链东珠在花斑石上敲出急促的节拍。铜镜里映出她垂落的朝服领口,锁骨处的划伤已然结痂,在瓷白的肌肤上略显狰狞却被她用指尖蘸了胭脂抹成牡丹纹样——监国首日,总不能带着驯马场的狼狈见群臣。
通明殿的青铜香炉燃着沉水香,比寝殿的龙涎香多了几分冷冽。顾绮梦踩着十二旒玉磬的余音跨过殿门时,三十七名朝臣的朝笏正整齐划一地垂在腰间,青玉、金、银的材质在晨光里分出森严等级。她的目光扫过右首第二位佩金笏的中年男子——那是未来会投靠沈砚之的吏部尚书周明礼,此刻正用袖口遮掩眼底的不屑。
皇太女殿下监国,乃我朝开天辟地之事。首座的太傅徐阶率先开口,白须垂在赤罗朝服上像道霜痕,然《周礼》有云,女主临朝需...
太傅是要拿《周礼》堵先帝的《改制诏》?顾绮梦忽然轻笑,指尖划过腰间尚未佩齐的七旒玉具剑,先帝刻在丹书铁券上的文武承嗣一视同仁,可是用玄铁笔蘸着自己的血写的。她忽然转身,望向殿角立着的鎏金铜漏,此刻离午初还有两刻,太傅若有闲心论古,不如先看看这叠奏报——
她随手抖开案头最厚的一摞黄绫,黄河决口的汛情图上朱砂圈着十七处险滩,每处都标着原主记忆里后来造成第一次民怨之声的起源青州知府请调五万石漕粮,她指尖敲在二字上,目光却扫向户部尚书,但据本宫所知,通州粮仓现存二十万石,为何只肯拨三万?
户部尚书的象牙朝笏猛地一颤:回殿下,去岁江南歉收...
去岁江南丰收十七州,唯有三州遭蝗灾。顾绮梦忽然从袖中抖出半幅舆图,正是原主记忆中沈砚之叛乱前私扣的那份全国粮产图,扬州转运使上周六快马加鞭送抵的密折,本宫可是连夜看完的。她看着尚书额角渗出的冷汗,忽然放缓声音,或者,有人觉得本宫昨日还在驯马场被烈马拖行,今日便糊涂的读不懂账本?
殿中响起此起彼伏的衣料摩擦声,数位皇子的朝笏不自觉攥紧。顾绮梦知道,自己此刻披散的长发、未及簪戴的金步摇,还有素纱襌衣下若隐若现的血痕,都在打破她们对监国皇太女的想象——但更重要的,是让这些老臣记住,那个曾经只知书画的七殿下,此刻眼中倒映的不再是《松风图》的墨痕,而是山河图上的血色汛情。
虎符暂由本宫代管。她忽然走向殿中悬着的鎏金蟠龙柱,将玄铁虎符按进凹槽,十二道铜锁应声而落,即日起,五城兵马司每夜戌初需向本宫呈报城防布局图。余光扫过周明礼骤然绷紧的肩膀,她知道,这个曾在沈砚之叛乱时开城门的老臣,此刻正在计算新的风向。
殿外忽然传来鸾铃声,是庆隆帝的步辇到了。顾绮梦转身时,正看见父皇掀开明黄帷幄,目光在她染着胭脂的锁骨处顿了顿,却在看见案头摊开的汛情图时,眼底掠过一丝微光。
昨夜驯马场的事,朕听说了。庆隆帝忽然开口,声音只有父女二人能听见,那匹烈马是西戎进贡的汗血,确实是不易驯服,不过父皇相信你一定可以。他指尖划过她肩头轻抚掉了不存在的灰尘,你倒是比朕想象的,更像你母妃当年的样子。
顾绮梦忽然想起原主记忆里,母妃临终前塞给她的那块半幅虎符——此刻正藏在她贴身的抹胸里,与父皇所赠的这半块,恰好能拼成完整的蟠龙纹。她忽然福身,将染血的素纱襌衣又扯开三分:父皇既许儿臣监国,便该许儿臣查驯马监的账——还有,查一查,这京城里,究竟有多少人的玉带,不该镶着螭纹。
庆隆帝的目光骤然冷下来,扫过殿中诸臣时,已有三四个不自觉后退半步。他忽然大笑,声如洪钟震得殿角铜铃轻响:好!明日起,通明殿的朝会,准许皇太女佩剑上殿。他转身时,明黄衣摆扫过顾绮梦垂落的发丝,若再有人拿《周礼》说事,便让他们去皇陵对着先帝的碑刻念《改制诏》——朕的女儿,从来都是握笔能画,握刀能杀。
殿中朝臣拜倒如林,顾绮梦却望着父皇腰间完整的另一块掌管御林军虎符出神。原主记忆里,这对虎符本该在沈砚之破城时被砍成两半。她忽然想起444说的改变命运,想起原主临终前的恨意——或许,从今天开始,那些本该属于沈砚之的背叛、那些本该淹没在血水里的诏书,都该在她染着朱砂的笔尖下,重新写就。
退朝时,斜阳已将通明殿的飞檐染成金红色。顾绮梦摸着袖中半幅密折,那是扬州转运使今早偷偷塞给她的,上面写下了哪些不满她坐上皇太女之位的人名。她忽然抬头,看见远处御花园的梅枝上,几朵小花竞相开放。
她指尖轻轻划过袖口暗绣的九爪应龙,忽然吩咐身旁的贴身宫娥:明日起,本宫要常去驯马场。看着宫娥疑惑的眼神,她忽然轻笑,毕竟,总得让某些人知道,烈马的筋脉该断在哪里,才不会在该狂奔的时候,突然失了前蹄。
暮色漫过宫墙时,顾绮梦坐在金丝楠木案前,看着面前摊开的殿试名单,忽然提起狼毫,在沈砚之那一栏重重画了个叉。窗外,八宝琉璃屏风上的宫娥影子已不再像纸偶,她们捧着刚制好的金丝甲胄,正等着新的主人,在这个本该属于诗词书画的黄昏,磨亮剑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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