轧钢厂的老人儿,茶余饭后唠起厂里过往,总绕不开一个人——杨厂长,杨怀民。那是红星轧钢厂改扩建后第一任真正意义上的“当家人”,技术出身,作风正派,为人耿直,在工人中威望很高。他主政那些年,厂子风气清正,生产也抓得扎实。可后来形势变化,杨厂长因为“路线问题”和不够“灵活”,逐渐靠了边,最后被调离了重要岗位,去了一个清闲的部门,算是“养”起来了。
老人们说起杨厂长,总会叹口气,然后压低声音提一句:“老杨啊,人是真好,就是太较真。对自己那更是苛刻,他那个独生子,当初愣是没往厂里安排,送去当兵了。”
这事儿,何雨柱也知道,而且印象很深。当年杨厂长还在位时,有次在食堂小灶招待客人,何雨柱掌勺。席间有人半开玩笑地说,杨厂长儿子马上要复员了,正好厂里缺青年骨干,可以安排进来培养。杨厂长当时就把脸一沉,很严肃地说:“他是他,厂里是厂里。年轻人应该到最需要的地方去,到艰苦的地方锻炼,不能靠着老子的关系搞特殊。” 后来,那孩子就真的去了部队,听说在边防哨所,条件很苦。
再后来,杨厂长靠边站,自身难保,更顾不上儿子了。等那孩子退伍回来,安置成了大问题。好单位、好岗位是别想了,最后不知怎么辗转,竟然被安排回了轧钢厂,干的却是全厂最没人乐意干的活——厕所管理员。
一个曾经厂长的儿子,退伍军人,正值当年,却天天跟扫帚、粪桶打交道,疏通堵塞的便池,打扫臭气熏天的厕所。这境遇,让人唏嘘,但也少有人敢公开说什么,毕竟杨厂长现在是“有问题”的人,避之唯恐不及。
何雨柱在食堂,消息灵通。他听说了这事,心里很不是滋味。他想起杨厂长在位时,虽然要求严格,但对他这个厨子从没摆过架子,对食堂工作也支持,过年过节慰问一线工人,从来都是实打实的。更重要的是,杨厂长那身正不怕影子斜的做派,何雨柱心里是佩服的。如今人走茶凉,连儿子都落到这步田地,他总觉得,该做点什么。
他暗中观察过那个叫“方平”的年轻人。个子不高,但身板挺直,带着军人特有的那种利落劲儿。沉默寡言,每天默默地来,默默地干活,把分管的几个厕所打扫得干干净净,毫无怨言,也从不跟人提起自己的父亲。但何雨柱能从他偶尔紧抿的嘴唇和眼底深处那抹挥之不去的郁色,看出这孩子心里的憋屈和无奈。
一天下班后,何雨柱故意绕到厂区角落的公共厕所附近,等到了正在收拾工具的方平。
“方平?”何雨柱叫了一声。
方平抬起头,看到是食堂的何主任,愣了一下,随即礼貌但疏远地点点头:“何主任。”
何雨柱走过去,掏出烟,递过去一根。方平摆摆手:“谢谢,不会。”
何雨柱自己点上,吸了一口,装作随意地问:“在这干,习惯吗?”
方平垂下眼,看着手里的扫帚,声音平静无波:“工作嘛,总要有人干。”
“当过兵?”何雨柱又问。
“嗯,在边防待了五年。”
“好地方,锻炼人。”何雨柱点点头,话锋一转,“想不想换个地方干?食堂后厨缺个打下手的学徒工,活是杂点,也累,但比这儿……干净点儿,也能学点手艺。”
方平猛地抬起头,眼中闪过难以置信的光芒,但随即又黯淡下去,警惕地看着何雨柱:“何主任,您……为什么?我父亲他……”
“我跟你父亲共过事,他是个好领导。”何雨柱打断他,语气平淡却坚定,“我招学徒工,看的是人本身。你当过兵,能吃苦,守纪律,这就够了。至于别的,跟我招人没关系。”他顿了顿,压低声音,“手续上,你就说是我一个‘熟人朋友的侄子’,家里困难,想学门手艺糊口。别的不用多讲,明白吗?”
方平看着何雨柱坦荡的眼神,胸口剧烈起伏了几下,眼圈微微有些发红。他深吸一口气,挺直了腰板,用力点了点头:“明白!谢谢何主任!我……我一定好好干!”
就这样,没几天,轧钢厂总厂食堂后厨,多了一个名叫“方平”的学徒工,身份是何主任熟人介绍来的远房侄子。大家虽然有点好奇这年轻人的来历,但有何雨柱发话,谁也没多问。后厨那些正削尖脑袋想表现的人,见来了个“空降兵”,还是何主任亲自安排的,心里难免有些嘀咕和不服气,但也不敢明着说什么。
何雨柱把方平带在身边,从最基础的洗菜、削皮、打扫卫生做起,一点一点教。他对方平的要求,甚至比对马华当初还要严格。方平话少,但眼里有活,手上勤快,军人那股子令行禁止、一丝不苟的劲儿用在后厨,反而成了优点。何雨柱让他切配,他就闷头练习,直到切出来的丝、片、丁都符合标准;让他看着火候,他就寸步不离,生怕把菜烧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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