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海阔舟奇
梭形小船在平静的海面上划开一道白色的尾迹,速度远超任何帆桨船只,却异常平稳。舱内几乎听不到风浪声,只有低沉的嗡鸣和仪表盘细微的电子音。久违的阳光透过半球形的透明舱盖洒入,暖洋洋地驱散着地穴和深海带来的阴寒。
周硎、李垣、铁毅三人瘫在舒适的座椅上,贪婪地呼吸着带着咸腥味的自由空气,好一阵子没人说话。劫后余生的虚脱感和强烈的疲惫感交织,让他们几乎动弹不得。
最终还是铁毅先打破了沉默,他揉了揉因长时间紧绷而酸痛的肩膀,声音嘶哑:“这船……真是神了。不用帆,不用桨,跑得比箭还快,还这么稳当。”
李垣也渐渐缓过劲来,开始仔细观察驾驶舱内的陈设。仪表盘上大多是他看不懂的蛇形符号和抽象图形,但也有少数图案能猜出含义:一个水滴状图标旁边有数字变化,可能是深度或水含量;一个波浪线图标可能是稳定系统;那个不断闪烁、指向东南的箭头,无疑是导航标识。在箭头旁边,还有一个简化的岛屿轮廓图,随着小船前行在缓慢变化,显示他们正在远离那座雾岛。
“这船靠什么驱动?”周硎指着仪表盘下方几个发着微光的复杂结构,“不是风,不是人力,也不是明轮……难道是……‘星髓’的能量?”
李垣点头:“很有可能。‘鉴气枢’是钥匙,也能提供某种能量感应或引导。这船的设计和那地下设施同源,动力应该也来自类似的能源。”他指了指嵌入操控台侧面凹槽的“鉴气枢”,此刻它正散发着稳定的温热,与船体似乎形成了某种能量回路。
“东南方向……”周硎望向小船前进的方向,海天一色,茫茫无际,“‘鉴气枢’要带我们去哪里?三桅岛?还是别的什么地方?”
李垣摇头:“不知道。但既然它能带我们从绝境出来,跟着它的指引,总比盲目乱闯好。况且……”他顿了顿,“那地下设施里看到的海图,标注了许多现今海图上没有的岛屿和航道。‘鉴气枢’的导航,或许就是基于那张古图。”
想到那张精确得诡异的海图,三人心中都是一凛。那意味着“鉴气枢”指引的目的地,很可能也是一处未被发现的、与“星髓”文明相关的遗迹或节点。
小船继续自动航行。李垣尝试摆弄其他操控杆和按钮,发现除了基本的航向、速度(有快慢几档)调节外,大多数功能都无法激活,屏幕上显示“权限不足”或“能量限制”。或许“鉴气枢”只解锁了最基本的使用权限。
即便如此,这艘小船也已是无价之宝。它速度快,隐蔽性好(低矮流线造型,颜色深灰,在海上不易被发现),不依赖风力和人力,还能提供相对舒适的庇护所。对于他们这几个一无所有的逃亡者来说,简直是雪中送炭。
“许大哥他们还在岛上……”浪里鳅忽然闷声道,打破了短暂的庆幸气氛。
舱内再次沉默。是啊,他们逃出来了,可许栋、浪里鳅、陈五、郑通译四人,还困在那座正在发生异变的诡异岛屿上!
“那座岛现在很不稳定,我们出来时看到的雾气翻滚和光芒,可能是设施能量泄漏或崩塌。”李垣语气沉重,“希望他们能按照约定,在我们离开两日后,自行寻找生路……”他说不下去了。没有船,困在那样一个危机四伏的岛上,生路何其渺茫。
周硎握紧了拳头,指节发白:“是我们……抛下了他们。”
“当时的情况,留下只能一起死。”铁毅声音低沉,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许大哥会明白。如果换做是他,也会做同样的选择。现在,我们活着,就是他们还有希望的证明。我们要做的,是活下去,找到办法,变得强大,然后……回去找他们,或者为他们报仇。”
铁毅的话像一剂强心针,驱散了舱内的颓丧。是的,自责无用。他们背负着逝者的期望和同伴的生死,必须向前走。
李垣深吸一口气,振作精神:“铁大哥说得对。我们现在有这艘船,有‘鉴气枢’,还有从地下设施带出来的线索。”他小心地取出那张描绘了部分古海图的皮质(实际上是合成材料)图纸,“虽然看不懂全部,但我们可以试着对照现在的海图,找到我们的位置,规划路线。”
周硎和铁毅凑过来。古海图线条简洁,标注的符号与现今迥异,但大致的海岸轮廓和主要岛屿群还能依稀辨认。他们现在的位置,根据雾岛的相对方位和小船航行的速度时间估算,应该已经离开了大衢山岛以北的“鬼打墙”礁区,进入了外海。
而“鉴气枢”指引的东南方向,如果对照古图……似乎指向一片标记着密集小点和特殊符号的海域,那片区域在现今的海图上,对应的是……舟山群岛东南部外围,靠近“两兄弟屿”、“浪岗山”乃至更远的“渔山列岛”一带?那片海域岛礁密布,航道复杂,风大浪急,商船较少,倒是海盗和走私贩子时常出没的混乱地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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