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穿越者,再怎么落魄也是夺舍一具完整的身躯,执掌自己的命运。
而我,林远,却只能像一缕孤魂,寄生在这个叫石凡的土着意识深处。
——林远
一个声音总是毫无征兆地在脑海中炸开,尖锐又冰冷,像生锈的铁片刮过骨头。
石凡分不清,那究竟是连日奔波催生出的幻觉,还是缠上他的索命恶鬼。
寒风如刀,割得脸颊生疼。
这条平日里人迹罕至的官道上,此刻却挤满了黑压压的人群,像一条僵死的巨蟒,在荒野中缓慢蠕动。
密密麻麻的人头攒动,呼吸交织成带着汗馊味的雾气,在冷风中快速消散。
“一群废物!三天后到不了理明关,全他妈给我填护城河!跑起来!”
鞭子破空的脆响伴随着怒吼,狠狠抽在一个踉跄倒地的汉子背上。
那军官模样的人,腰间佩着锈迹斑斑的弯刀,眼神像淬了毒的钉子,抽打这些衣衫褴褛的人时,和驱赶牲口没有半点区别。
这是一支号称“援军”的押送队伍,足有万人,却看不到半分军人的锐气。
他们穿着破烂不堪的棉甲,甲胄缝隙里塞满了干草御寒,手上提着的武器更是可笑——要么是豁了口的铁片,要么是绑在木棍上的碎石,随便挥两下都能担心散架,妥妥的“破伤风之刃”。
每个人脸上都刻着麻木,步履蹒跚,仿佛脚下踩着的不是土路,而是通往地狱的冥途。
石凡就在这“牲口”队伍里,深一脚浅一脚地踩在硌脚的石子路上。
三天前,他还在自家田里种冬麦,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哪怕父母双亡,日子清贫,好歹有口安稳饭吃。
可一场突如其来的强征,硬生生把他从田埂上拽了下来,扔进了这绝望的洪流里。
两国交战,烽烟四起,生灵涂炭。
他原以为守着一亩三分地就能躲过兵祸,却没想到,命运的屠刀终究还是劈了下来。
周围不断有“战友”像断了线的木偶般倒下,有的是冻僵的,有的是饿昏的,还有的,就因为慢了半步,被监军的鞭子活活抽死。
鞭影与咒骂像催命的符咒,在队伍上空盘旋不散。
石凡的后背刚挨过三鞭,火辣辣的痛感顺着脊椎蔓延全身,每走一步都牵扯着皮肉发麻。
脑海里的声音愈发频繁,时而低语,时而嘶吼,搅得他心神俱裂,几近崩溃。
他早已没了思想,只剩一具麻木的躯壳,跟着人流向前挪动,一步步走向未知的坟墓。
“前方石林,休整半个时辰!”
监军突然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莫名的不耐烦。
麻木的人群中,骤然掀起一阵微弱的骚动。
绝望的脸上,竟罕见地挤出了一丝活气。
能歇歇脚,哪怕只有半个时辰,也是此刻最大的奢望。
石凡跟着人流,下意识地朝着那片石林走去。
那片石林就在官道旁,怪石嶙峋,正好能遮挡寒风,看起来是个绝佳的休憩之地。
可就在他抬脚要踏入石林范围的瞬间——
不对劲。
一个陌生的意念,像一颗石子投入死寂的古井,在他疲惫不堪的脑海深处,骤然漾开一圈圈涟漪。
这不是他的想法!
石凡猛地顿住脚步,浑身汗毛倒竖,惊疑不定地环顾四周。
队伍还在向前涌,没人注意到他的异常。
是谁?是谁在说话?
别进去。
那感觉又来了,比刚才清晰百倍,带着一种冰冷到极致的焦灼,像有人用冰锥抵住了他的太阳穴。
紧接着,一阵剧烈的头痛轰然袭来,仿佛有把钝锥在脑髓里疯狂搅动。
石凡忍不住捂住头,低低地痛呼出声。
快想!
那个意念在催促,带着一种与他截然不同的冷静和急迫,像是在和时间赛跑。监军为什么突然仁慈?
这队伍里的人,死了活了对他来说都无所谓,他凭什么让大家休整?
还有那片石林……你仔细看,它像不像一个口袋?
石凡强忍着头痛,顺着这个“外来”的念头望去。
入口狭窄,两侧的巨石向内倾斜,形成天然的壁垒,再往深处,石林愈发幽深,仿佛一张张开的巨嘴,正等着猎物主动钻进去!
一个可怕的猜想,混杂着这凭空出现的意念,在他脑中轰然炸开。
是陷阱!
他脸色瞬间惨白如纸,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头顶,冻得他牙关打颤。
我们……该怎么办?
这一次,是他在极度恐惧中,不由自主地向脑中的那个“存在”发出了求救。
短暂的沉寂后,那个声音似乎凝聚起了更多的力量,清晰得如同在耳边响起,冰冷又可靠:
“向后转。”
“然后,学一学,怎么在猎杀开始前,先变成猎人。”
石凡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相信这个陌生的声音,但身体已经先一步做出了反应。
在所有人都涌向石林的时候,他猛地转身,逆着人流,拼命向后挤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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