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渐浓,长安街上的灯笼次第点亮,暖黄的光晕透过窗棂,洒在仁心堂后院的小亭中。亭外的桂花树缀满了细碎的金蕊,晚风轻拂,清甜的香气便随着暮色飘入,落在林薇手边摊开的诊疗记录上。她刚送走最后一位复诊的百姓——那是一位患了风寒的老妪,临走时紧握着她的手,再三道谢,说喝了两副汤药后,身体已觉轻快许多。此刻,指尖轻抚过纸页上“病患恢复良好”的字样,笔尖尚残留着未干的墨汁,嘴角不自觉地扬起一抹浅笑。
“林大夫今日心情甚佳,莫非有何喜事?”一道温润的男声从院外传来,打破了庭院的宁静。萧景琰身着月白色锦袍,领口袖口绣着暗纹云卷,手中轻握一把素面折扇,缓步走入。他身姿挺拔如松,墨发以玉簪束起,夕阳余晖洒在眉眼间,褪去了往日朝堂上的锐利,只余几分温和笑意,显然是特意从府中赶来。
林薇抬头望去,眼中先是掠过一丝意外,随即被惊喜所填满,连忙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袖,微笑道:“萧大人怎么来了?快请坐。”她转头对闻声而来的春桃吩咐道:“春桃,去库房取新焙的雨前龙井,再端一碟刚蒸好的绿豆糕来。”春桃应了一声“是”,脚步轻盈地去了,留下林薇站在亭边,指尖仍残留着方才握笔时笔墨的清香。
萧景琰缓缓在石凳上落座,目光首先扫过桌上摊开的诊疗记录——每页字迹工整,不仅详尽记录了病患的症状与用药,还细心标注了后续的调理建议,显然倾注了大量心血。随后,他将视线转向林薇,见她眼下虽隐现淡淡的青影,显然是连日劳累所致,但那双眼睛依旧明亮如星,透着医者特有的澄澈之光。
他温和地说道:“今日入宫议事,恰逢内务府总管向陛下禀报宫廷卫生改革的成效,称各宫已彻底完成改造,连太医院也上奏,称近月宫中病患数量大幅减少。陛下龙颜大悦,还特意提及要赏赐你‘卫生先驱’的匾额,命人即刻赶制,不日便会送达仁心堂。如此殊荣,我怎能不来为你庆贺?”
提及宫廷卫生改善的显着成效,林薇的眼中瞬间闪烁出欣喜的光芒,双手不自觉地交握于身前,语气中流露出难以掩饰的欣慰:“其实我也只是提出了一些建议,真正付出辛劳的是皇后娘娘和改革小组的各位。
皇后娘娘每日都会亲自巡视各宫,连水缸是否按时更换、垃圾是否分类存放都逐一过问;内务府的官员们更是夜以继日,为了赶在冬日来临前完成厕所改造,连续多晚在宫中挑灯夜战。还有太医院的医师们,不仅协助准备消毒用的艾草、苍术,还与我一同编写卫生手册……若非他们的鼎力相助,单凭我一人之力,绝不可能在短短一个月内完成全宫的改造。
她稍作停顿,回想起前日入宫时所见景象,嘴角笑意更浓:“如今漫步宫中,再也看不到随意丢弃的垃圾,连御花园的石板路都擦拭得光洁如新;各宫的水缸旁都贴有崭新的检查记录牌,上面的字迹每日更新,无一遗漏;即便是以往最令人头疼的厕所,也改造成了通风干爽的设计,旁侧还种植了薄荷,走过时只闻草木清香。上次遇见贤妃娘娘,她表示现在夜间也能安睡,再不会被厕所的异味所扰。这份成就,比任何金银赏赐都更让我感到欣慰。”
萧景琰轻轻端起春桃刚送来的茶杯,杯沿还冒着缕缕热气,浅尝一口,醇厚的茶香在口中缓缓散开,目光中流露出深深的赞赏:“你总是如此,将功劳都推给旁人,却忘了最关键的是你最初提出的那些宝贵建议。若不是你能从冰糖变质的小事中察觉到宫廷卫生的隐患,若不是你能想出‘试点推广’和‘卫生考核’这些细致入微的法子,若不是你一次次入宫亲自指导宫女太监们如何清洗水缸、如何分类垃圾,这场改革又怎能如此顺利推进?”他放下茶杯,指尖轻轻摩挲着杯壁,语气愈发郑重:“你这份心,从来都不只是‘尽本分’那么简单。从当初在街头支起小摊为百姓义诊,寒冬腊月里握着冻得发紫的手为贫苦人家诊脉;到后来建立远程问诊点,亲自带领医徒前往偏远村镇送药;再到如今推动宫廷改革,还想着要将这些经验推广到民间…… 这份始终心系他人健康的医者仁心,实属难能可贵。”
林薇闻言,脸颊微微泛起红晕,急忙低下头,手指轻轻抚过桌角的花纹,轻声答道:“萧大人过誉了。我只是认为,既然学了医术,便应无愧于这份本领。倒是萧大人,您莫要忘记,先前在追查嫔妃下毒案时,若非您连夜派人赶往城外药铺排查,找到售卖剧毒草药的商贩,我们也难以揪出幕后真凶;还有那次医馆遭遇医疗事故的质疑,那些人伪造病患病历,四处散播谣言,是您暗中派人查证病患的真实身份,找出被收买的证人,才为我洗清了冤屈。这些恩情,我一直铭记于心,却始终未能好好表达谢意。”
“你我之间,何须言谢?”萧景琰放下茶杯,语气真挚而诚恳,眼中闪烁着回忆的暖意,“还记得初次见你,是在城南的流民棚。那时冬日刚过,棚内疫病肆虐,不少人又冷又饿,连起身的力气都没有。你带着几名医徒,背着药箱穿梭于棚屋之间,为病患施针、熬药,自己却连一口热饭都顾不上吃。有个孩童发着高烧,你抱着他在炭火旁守了整整一夜,直到天亮孩童退烧,你才靠在墙角睡去,脸上还沾着炭灰。那时我便想,能如此不顾自身安危的医者,定非寻常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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