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像块浸了墨的破布,沉沉压在黑风崖上。幸存的人们蜷缩在临时搭建的石屋里,伤口的血腥味混着潮湿的霉味,在冷风中弥漫。萧凡用烧红的铁钳烫过布条,小心地缠在蒙虎的腿上——那里被邪爪撕开了一道深可见骨的口子,腐气还在隐隐作祟。
“忍着点。”他声音很低,铁钳碰到皮肉时,蒙虎闷哼了一声,额头渗出冷汗,却硬是没再发出一点声音。
石屋外,豹妖首领正指挥着族人加固防御。他们将邪魔的骸骨碾碎,混合着硫磺与树脂,抹在界域屏障的裂痕处,金色的妖力注入时,裂痕会泛起淡淡的光。“最多能撑到天亮。”豹妖首领的声音透过门缝钻进来,带着疲惫,“刚才派出去的斥候还没回来,恐怕是没了。”
林清寒正用仅剩的左臂绘制阵图,她的右臂还吊在胸前,血水浸透了绷带。“净灵阵的核心碎了,我重画了简化版。”她将阵图推到萧凡面前,指尖因失血而泛白,“威力只有原来的三成,但至少能挡住低阶邪魔。”
萧凡接过阵图,上面的墨迹因手抖而微微发颤,却一笔一划异常清晰。他抬头时,对上林清寒的目光,两人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同一种东西——没有退缩,只有咬牙硬撑的韧劲。
“墨影呢?”萧凡突然发现身边少了那道矫健的身影。
“出去了。”蒙虎喘着气指了指门外,“刚才看到它追着个黑影跑向崖边,好像是……斥候的方向。”
萧凡心里一紧,抓起破妄剑就往外冲。寒夜的风像刀子一样刮在脸上,他看到崖边的阴影里,墨影正用爪子扒着一块松动的岩石,岩石下露出半截染血的衣袍——是斥候的制服。
“墨影,让开!”萧凡冲过去,和兽王一起将岩石推开。斥候早已没了气息,手里却死死攥着块玉简,萧凡掰开他僵硬的手指,玉简上只有三个字:“东域破。”
东域是离黑风崖最近的人族聚居地。
墨影突然对着夜空低吼,萧凡抬头,看到极远处的天际闪过一道红光,那是东域的示警信号,只闪了一下就灭了——意味着那里已经彻底沦陷。
“把玉简给豹妖。”萧凡将斥候的尸身轻轻放平,用石块盖住,“让他通知各族,收缩防线,放弃外围据点。”
墨影用头蹭了蹭他的手背,像是在安慰。萧凡摸了摸它的耳朵,指尖触到一片冰凉的湿意,不知是露水还是兽王的泪。
回到石屋时,林清寒已经将阵图拓印了十几份,正让幸存的修士分发下去。“东域的事……”她没问完,就被萧凡的眼神打断。
“别告诉他们。”萧凡低声道,“今晚已经够冷了,别让心也凉透。”
蒙虎突然拍了拍他的肩膀,指着石屋角落——那里堆着几个干瘪的囊袋,是从邪魔身上搜来的,里面装着凝固的黑色血液。“刚才研究了下,这东西能点燃,烧起来的烟能驱邪。”他咧嘴笑了笑,露出缺了颗牙的牙龈,“虽然呛得人直咳嗽,但总比被邪祟近身强。”
萧凡看着他故作轻松的样子,突然想起第一次见他时,这小子还在为抢一块烤肉跟人打架,如今却能面不改色地摆弄邪魔的血囊。战争最残酷的地方,或许不是死亡,而是逼着所有人在一夜之间长大。
后半夜,风更紧了。石屋的门被吹得哐当响,偶尔有低阶邪魔撞在屏障上,发出“砰砰”的闷响。萧凡靠在墙边打盹,墨影蜷缩在他脚边,温热的身体驱散了些许寒意。半梦半醒间,他仿佛又看到了魏长风,看到他笑着递过一块刚烤好的肉干,说“多吃点,才有劲打架”;看到秦沐风在灯下为他修改阵图,笔尖划过纸页的沙沙声;看到铁剑门门主把剑塞给他,说“这把比你的顺手”……
“萧兄,醒醒。”林清寒的声音带着急促,“屏障在晃!”
萧凡猛地睁眼,只见石屋的墙壁开始掉灰,外面传来豹妖首领的怒吼。他抓起破妄剑冲出屋,眼前的景象让心脏骤然缩紧——界域屏障上的金光已经黯淡到几乎看不见,无数只骨爪从裂痕中伸出来,疯狂撕扯着最后的防线,而更远处,黑压压的邪魔群正像潮水般涌来,比昨夜多出数倍。
“是‘蚀界虫’!”豹妖首领的妖力已近枯竭,皮毛上布满血痕,“它们在啃食屏障的根基!”
蚀界虫只有指甲盖大小,通体漆黑,看似不起眼,却能吞噬灵力与妖力。此刻它们像一片流动的黑雾,爬满了屏障表面,金光每被啃掉一块,就有更多邪魔顺着缺口挤进来。
“用火!”萧凡想起蒙虎的话,将破妄剑点燃,劈向爬得最近的蚀界虫。火焰烧到虫群时,果然发出滋滋的响声,虫尸瞬间化成黑灰。“所有人,把邪血囊点燃!”
幸存的人们立刻照做,黑色的烟雾弥漫开来,蚀界虫遇到烟雾果然纷纷坠落。但邪魔的主力已经冲破缺口,一头体型庞大的邪魔将领挥舞着骨鞭扫来,豹妖首领躲闪不及,被抽中后腰,顿时皮开肉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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