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里的空气像是被抽干了。
“深海龙宫？”
王正国站起身，椅子在地板上划出刺耳尖叫。
他盯着陈默，胸膛起伏，眼神像在看一个疯子。
“陈顾问，如果是开玩笑，这个玩笑一点也不好笑。”
这位底盘总师走到投影幕前，手指戳着草图上的数据，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你知道八千米深海意味着什么吗？八百个大气压！每平方厘米八百公斤的压力！
那不是咱们造坦克，还要考虑什么防穿甲弹、防破甲弹。在那底下，海水本身就是一把压路机，二十四小时不间断地挤压！”
赵国邦也摘下眼镜，揉着眉心开口：“陈总工，术业有专攻。玄武战车确实惊艳，但深海工程和陆地装备是两个维度的物理学。
要在那底下建永久基地？光是材料这一关，全世界的科学家走了五十年都没走通。”
“就算把钛合金做到极致，也就是勉强下去晃一圈。想在海底搞基建？哪怕是一颗螺丝钉，都会被水压挤成面片！”
李长庚老爷子叹了口气，看着陈默的眼神像是在看一个误入歧途的天才：“孩子，想法很好，但步子太大了，容易……”
容易扯着蛋。
虽然老爷子没把后半句说出来，但在场所有人都听懂了。
李局长和赵振国对视一眼，眼神黯淡下去。
面对一屋子的骚动，陈默只是把嘴里的棒棒糖棍换了个边。
“说完了？”
他从椅子上站起来，伸了个懒腰，骨节发出咔吧咔吧的脆响。
“王总工，理论这东西，有时候就是用来打破的。”
陈默没再多费口舌。他径直走向房间角落的废料堆。
那里堆放着之前切削玄武外挂装甲时剩下的边角料。黑色的共工活性材料碎片散落一地，与煤渣无异。
陈默弯腰捡起几块，掂了掂分量。
“借打印机用用。”
他走到那台刚被改装过的高精度3D金属打印机前。这台机器原本是用来打印坦克精密齿轮的，现在却被陈默用来处理那堆垃圾。
“胡闹！”王正国气笑了，“那是坦克的抗冲击装甲废料，你想用它抗深海高压？这就像拿防弹衣去挡液压机，根本不是一个受力逻辑！”
陈默充耳不闻。
他在控制面板上飞快地输入一串指令。
脑海中，深海泰坦的配方数据，正通过他的指尖注入机器的核心逻辑。
原本的共工材料是“非牛顿流体”式的瞬间硬化，专门针对瞬间动能。
而现在，陈默要做的，是改变它的分子键角度，加入一种特殊的催化剂——那是他刚刚从游戏里获得的深海凝胶概念。
通过改变打印时的激光烧结温度，诱导材料发生二次变性。
“滋——滋——”
打印机喷头亮起蓝紫色光芒，刺鼻的臭氧味弥漫开来。
原本黑漆漆的废料被高温熔融，重组，再冷却。
十分钟。
仅仅十分钟。
机器停止运转，托盘缓缓推出。
上面躺着一块巴掌大小的金属薄片。
它不再是哑光黑，而是呈现出幽蓝色，表面隐有水波流转，静止时，仿佛正在呼吸。
陈默拿起那块薄片，还是热的。
“走吧，去材料实验室。”
他随手把薄片抛起来又接住，动作随意。
“那边的液压测试舱，最大能加压到多少？”
王正国一愣，答道：“那是测试坦克炮管膛压用的，极限120兆帕，相当于一万两千米水深。没有潜水器材料敢在里面测试，一旦崩裂，碎片能打穿观察窗。”
“够用了。”
陈默率先推门而出。
一行人面面相觑，虽然觉得荒谬，但腿脚却不由自主地跟了上去。哪怕是等着看笑话，他们也想看看这小子葫芦里到底卖的什麽药。
……
材料实验室。
巨大的圆柱形高压测试舱矗立在中央，厚重的防爆玻璃后，是一汪清澈的高压油液。
陈默亲手将那块幽蓝色的薄片固定在测试台上，连接好传感器。
“开始吧。”
他退到操作台后，双手插兜，示意操作员动手。
操作员看了一眼王正国。
王正国黑着脸点了点头：“加压。既然陈顾问不死心，就让他死个明白。先加到30兆帕，模拟3000米水深。”
嗡——
液压泵开始轰鸣。
屏幕上的红色数字开始跳动。
10 MPa……20 MPa……30 MPa。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盯着防爆玻璃后的那块薄片。
按照常理，这种厚度的金属片，哪怕是航母用的特种钢，此刻也该发生屈服形变了。
然而，那块幽蓝色的薄片纹丝不动。
甚至，它的颜色变得更亮了一些。
“结构完整度……100%。”监测员看着数据，重复了一遍。
王正国皱起眉头：“运气好罢了。直接上60兆帕！六千米！”
这已经是大多数深潜器的极限坟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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