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嘎！把那些马牵到队伍中间！” 浅川挥舞着军刀，试图重整秩序。
可幸存的骡马早已被接连不断的枪声和同伴的惨状吓破了胆，它们挣脱日军的缰绳，要么原地刨蹄嘶鸣，要么朝着河谷深处狂奔。
几个日本兵试图去牵挽，结果被不知道从哪里飞来的子弹，一个一个地击杀，一头栽倒在地。
浅川眼看这几头受惊的骡马就要落入八路的手中，只得下令将这几头骡马击杀。
“少佐阁下，清点完了！” 一名副官脸色惨白地跑过来，声音带着颤抖，“一共损失了六十四匹骡马，其中三十五匹当场死亡，二十九匹重伤无法行走！剩下的八十七匹…… 也都受了惊，根本不肯再驮东西！”
浅川的手指死死攥着指挥刀的刀柄，指节泛白。
他很清楚，这些骡马是整个大队的命脉 —— 没了它们，三分之二的重武器和一半的弹药都得靠士兵人力扛运。
可眼下士兵们早已被地雷和狙击折腾得疲惫不堪，再加上之前受伤的一百一十六人也需要人照料，他们根本扛不了这么多重物！
“把伤兵里还能走的都叫起来！所有人，不管官阶，都给我扛弹药！” 浅川的声音冷得像冰，却掩不住其中的慌乱，“必须按时抵达河谷，否则谁都别想活命！”
上级的命令是死的！若是误了行期，等待浅川的将是军事法庭。
命令下达后，日军士兵们只能咬着牙行动。
不能行动的伤兵直接被放弃，轻伤的士兵则拄着步枪，跟随大队的行进，至于其余的日本兵，不论官阶高低，都必须扛起沉甸甸的弹药箱和各种武器。
原本负责指挥的士官，也不得不弯腰去抬步兵炮的零件。可这些重物少则二三十斤，多则上百斤，没走几步，士兵们就气喘吁吁，队伍越拉越长，行军速度比之前慢了足足一半。
更要命的是，山坡上的狙击从未停止。
每隔几分钟，就会有一声枪响传来，有时命中一匹试图重新被牵起的骡马，有时则放倒一名扛着重物的士兵。
一名日军上等兵刚扛起一箱子弹，子弹就从他的肩胛骨穿过，他惨叫着倒下，弹药箱摔在地上，子弹撒了一地。
旁边的士兵刚要去捡，就被另一声枪响逼得缩回了手 —— 子弹打在他脚边的石头上，溅起的碎石擦破了他的小腿。
“少佐阁下，师团部又来电了！” 通讯兵连滚带爬地跑过来，手里的电报都在发抖。
浅川一把夺过电报，只见上面的字迹如同淬了毒的刀子：“浅川大队行军迟缓，致扫荡合围计划有失败的危险！限你部务必按时抵达指定位置，若再延误，即刻军法从事！”
落款处，师团长大岛茂的印章鲜红刺眼。
浅川的身体晃了晃，差点栽倒。他想起出发前旅团的严厉叮嘱：“战车第13联队在河谷一带遭到的八路军主力袭击，危急万分，你部必须不惜一切代价，前往驰援。你部要是误了军令，就别回来见我了！”
可现在，别说剿灭八路军，他连按时抵达都成了奢望。
“一中队，负责荡灭这群袭击的八路。其余部队全速前进！谁要是敢稍有迟疑，我先斩了他！” 浅川拔出军刀，朝着一名缩在一旁的新兵劈去，直接将对方的头砍了下来。
这一下，所有畏缩不前的士兵无不吓得脸都白了。所有人无不强打起精神，拼尽全力，跟上队伍行进的速度。
炮弹的硝烟还没在河谷里散尽，浅川坚人就看到左侧黄土坡上突然腾起一道灰烟 —— 不是冷枪射击后的零散烟迹，而是成排炸药被引爆的浓密尘雾。
他心头刚升起不祥的预感，脚下的地面就开始震颤，紧接着是一连串沉闷的轰鸣，像是地底藏着一头巨兽在嘶吼。
“是地雷！快散开！” 浅川嘶吼着挥舞军刀，可队伍早已被沉重的武器弹药拖成了长蛇，士兵们挤在狭窄的山道上，根本来不及躲避。
那些被刻意埋在路面下的连环地雷，此刻正顺着日军行军的轨迹次第炸开。
最先爆炸的是两枚压发雷，厚重的黄土被掀飞，两名扛着机枪的士兵直接被气浪抛向空中，重重砸在岩壁上，骨骼碎裂的脆响隔着十几米都能听见。
浅川被气浪掀得踉跄几步，军刀脱手插在泥土里。
他抬头望去，只见队伍前方的山道已经被地雷炸出了三道深沟，沟里躺着十几具残缺不全的尸体，没被炸到的士兵也乱作一团。
有人想往山坡上逃，却被突然响起的冷枪放倒 —— 三名神枪手正趴在青纱帐里，枪口对准的全是试图脱离队伍的日军，每一声枪响都能精准命中膝盖或大腿，让逃兵失去行动能力，只能在地上哀嚎。
“机枪手！压制山坡！” 浅川吼得嗓子都在出血，可负责掩护的九二式重机枪刚架起来，右侧山梁就传来迫击炮的呼啸声。
这次不是冷炮小分队的零星射击，而是三发炮弹成组落下，精准砸在重机枪阵地旁。
第一发炮弹炸飞了机枪支架，第二发直接命中射手，第三发则落在弹药箱上，子弹被引爆的连环爆炸像一串鞭炮，将整个机枪班炸得尸骨无存。
“八嘎！他们怎么知道机枪阵地的位置！” 浅川死死盯着山坡，突然看到青纱帐里闪过一道反光 —— 是侦察兵用的望远镜镜片。
他这才反应过来，八路军根本不是盲目袭击，而是有人在远处观察，把日军的部署看得一清二楚：哪里有机枪，哪里有辎重，甚至连士兵的行进路线都被提前算好，地雷埋在最拥挤的路段，冷炮瞄准重武器，冷枪盯着落单的人，三种战术像一张密不透风的网，把整个大队困在了这片原野之上。
就在这时，通讯兵再次带来了师团部的电报。这一次，电报上的字更少，却更致命：“浅川大队若是再敢再迟疑不前，贻误军机，若是不能按期抵达，大队长即刻解除职务，押赴师团部听候军法审判！”
浅川看着电报，双腿一软，重重地跪倒在地上。
他胸前的银质勋章在暮色中泛着冷光，那是他去年 “剿灭” 八路军独立团的 “荣耀”，此刻却像一块烙铁，烫得他浑身发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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