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前后，地里的积雪彻底化尽，泥土被春雨浸润得格外松软，一踩一个脚印，正是播种的好时节。孟老实和李秀兰天刚蒙蒙亮就下地了，家里的两亩薄地在村西头，土壤不算肥沃，往年种玉米、土豆收成总是比别家少三成，却是全家下半年的指望，夫妻俩侍弄得格外用心。
孟老实扛着锄头翻地，锄头下去带起大块泥土，他得再用耙子细细敲碎，不然土块太大影响种子发芽。阳光渐渐升高，额头上的汗水顺着脸颊淌，滴在泥土里瞬间就没了踪影。李秀兰在旁边挑拣土豆种，把发芽的土豆切成块，每块都得带着芽眼——这是老辈传下来的法子，可往年出芽率总是不高，有些土豆块埋下去就烂了。紫嫣坐在田埂的竹筐里，筐底铺着厚厚的棉絮，她手里攥着一根小树枝，看着父亲额头上的汗珠越积越多，母亲粗糙的手指在土豆上反复摩挲，心里盘算着现代学过的种植技巧。
孟老实翻完一片地，坐在田埂上歇气，刚端起水壶喝了一口，紫嫣就拽着他的衣角，把手里的小树枝指向筐里的土豆块，“咿呀”叫着。她记得课本里说过，保留完整的芽眼能大幅提高出芽率，切口抹上草木灰既能防止病菌感染，还能补充钾肥。她用小手比划着，先指了指土豆上饱满的芽眼，又指了指路边烧过的柴灰堆，小脸上满是认真。
孟老实一开始没明白，挠着头疑惑地看着女儿，“小嫣儿是想玩土豆？”李秀兰想起上次挖野菜的事，心里一动：“当家的，要不试试？这孩子说不定真有想法，上次指认野菜就准得很。”孟老实半信半疑，拿起一块土豆，按紫嫣的意思，只切下带着完整芽眼的部分，又铲了点草木灰抹在切口上，灰色的草木灰附着在切口处，像给土豆块穿了层小外衣。“老辈可没这么种过啊，别到时候不出芽。”他皱着眉嘀咕，手里的动作却没停。
“试试总没错，就算不行也损失不了啥。”李秀兰说着也动手切土豆，特意把芽眼留得完整，每个切口都仔细抹上草木灰。播种时，孟老实习惯性地想把土豆块种得密些，觉得这样能多收，刚挖好一个坑，紫嫣又拽着他的衣角，用小树枝在地上画了个大圆圈，嘴里还“啊啊”地喊着。“是让你拉大间距？”李秀兰看明白了，“这孩子是怕种太密了养分不够，长不好。”孟老实犹豫着照做了，坑与坑之间的距离比村里其他人宽了一倍还多。旁边种地的邻居张大爷看到了，直起腰笑着喊：“老实，你这是咋种的？间距这么宽，能收多少啊？别是被孩子闹糊涂了！”孟老实不好意思地挠头：“俺家小嫣儿指的，说这样长得好。”张大爷摆了摆手，笑着摇头：“这娃还小，懂啥种地，你啊就是太宠孩子了。”周围的村民也跟着笑，孟老实没辩解，只是继续按紫嫣的意思播种。
种玉米时，紫嫣又“提醒”孟老实拉大间距，还指着家里的鸡粪堆“咿呀”叫。往年施肥都是把鸡粪直接撒在地里，紫嫣却让孟老实把鸡粪埋在种子旁三寸远的地方——既能提供养分，又不会烧苗。这次孟老实完全信了女儿的“灵性”，哪怕张大爷又来打趣，他也只是笑笑，依旧照做。播种完，孟老实每天都要去地里转两圈，心里既期待又忐忑。
播种后半个月，地里还没动静，孟老实心里慌得很，每天蹲在地里看半天，连饭都吃不下。到第二十天一早，他刚到地里就眼前一亮——土豆苗率先冒出来了，嫩绿的芽尖顶着细碎的泥土，整整齐齐地排列着，比邻居家早出芽整整三天，每棵都壮实饱满，叶片透着鲜亮的绿色。又过了几天，玉米苗也长出来了，茎秆粗壮，叶片舒展，比村里其他人家的高出一截，颜色也更翠绿。
这天，王婶路过孟家的地，蹲下身摸了摸土豆苗，又比了比自家地里矮一截的秧苗，惊讶地喊：“老实，你家庄稼咋长得这么好？比俺家的壮实一倍还多！快说说，用了啥好法子？”孟老实擦着额头上的汗，笑得合不拢嘴：“哪有啥好法子，都是俺家小嫣儿指的，留完整芽眼、抹草木灰，还拉大间距，没想到真管用！”王婶啧啧称奇，凑到田埂上看紫嫣，孩子正拿着小树枝在地上画，模样可爱得很。“这孩子真是小福星！以前村里总说丫头片子没用，俺看啊，比小子还能顶事！”孟老实听了这话，心里比吃了蜜还甜，看女儿的眼神满是骄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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