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京城外的晨雾还未散尽,袁绍的中军大帐已被甲叶碰撞的脆响搅得透亮。
青色帐幔垂落地面,被穿堂风掀起一角,露出帐内案上那盏燃了整夜的青铜灯——
灯油将尽,灯芯爆出细碎的火星,映得案上摊开的幽州舆图泛着冷光。
“主公,田别驾、沮监军到了。”
帐外亲兵的通报刚落,两道身影便掀帘而入。
田丰身着皂色朝服,腰束玉带,虽年过五旬,脊背却挺得笔直,手里攥着一卷竹简,眉峰微蹙,像是仍在琢磨战事;
沮授则披了件素色披风,披风下摆沾着些晨露,他刚从营外巡查回来?
指尖还带着几分寒气,进门便朝着主位上的袁绍躬身行礼。
袁绍抬手示意二人起身,他今日穿了件绛紫色锦袍,外罩镶金软甲。
颌下胡须梳理得整整齐齐,只是眼底的红血丝泄露了连日的疲惫。
“元皓、公与,坐。”他指了指案前的两张杌子,声音带着几分沙哑。
“三日已过,易京城内的动静查得如何了?”
“回主公,”
沮授先开口,他将披风解下递给亲兵,走到舆图前,指尖点向易京北门的标记。
“公孙瓒已命邹丹修补了城西瓮城缺口,又调民夫搬运箭矢滚石,看架势是要死守。
刘备带来的两千兵马守了东门,张飞因伤未愈,暂未露面,但他麾下的亲兵已在北门布防,想来是要守最险的去处。”
田丰接着道:“城中细作传回消息,公孙瓒与刘备昨夜在正厅议事至深夜,似是在商议退路。
只是易京四面被我军围住,他们插翅难飞。”
他顿了顿,语气添了几分凝重。
“不过张飞那日的武勇,不可不防。我军先锋营那日折损了三十余先登死士,皆是被他一矛挑杀,此人若拼命,怕是会坏了大事。”
袁绍捻着胡须点头,正要开口,帐外又传来一阵沉稳的脚步声。
“颜良、文丑、张合、鞠义四位将军到!”
亲兵的声音刚落,四名身着重甲的将领便鱼贯而入,甲胄上的铜钉在灯光下泛着冷光,腰间的长刀悬着,走路时发出“哐当”的碰撞声。
“末将参见主公!”
四人齐声行礼,声音震得帐内烛火晃了晃。
袁绍看着眼前这四位猛将,心里的不安稍稍平复。
颜良面如重枣,眼似铜铃,腰间挎着一柄镔铁大刀,光是站在那里便透着一股悍气;
文丑身材魁梧,肩宽腰圆,手里总握着一杆长枪,目光锐利如鹰;
张合则面容俊朗,甲胄整齐,举止间带着几分儒雅,不似武将,倒像个文士;
鞠义最是特别,他脸上一道伤疤从眉骨延伸到下颌,眼神阴鸷,身上的甲胄沾着些干涸的血迹,显然是刚从练兵场过来。
“诸位将军免礼。”
袁绍站起身,走到舆图前,目光扫过四人,“今日召你们来,是要定夺攻城之策。易京城防虽固,但公孙瓒兵力不足,粮草也只够支撑半月。
我意已决,三日后猛攻易京,一举拿下幽州!只是这攻城的具体安排,还需元皓与公与谋划。”
田丰与沮授对视一眼,皆是从对方眼中看到了默契。
沮授先上前一步,指尖沿着舆图上的城墙划了一圈:“主公,公孙瓒麾下最精锐的便是白马义从,这支部队擅长野战,却不擅守城。
若我军猛攻城墙,逼其进城巷战,白马义从的骑兵优势便无法施展,届时我军便可瓮中捉鳖。”
他顿了顿,继续道:“攻城分三步。第一步,由鞠义将军率三千兵马和八百先登死士,携带云梯、冲车,主攻北门——
那里是易京最薄弱的环节,也是张飞布防之地,先登死士能抗住骑兵冲击,可撕开缺口。
第二步,待北门破后,颜良、文丑二位将军各率五千步兵,从缺口杀入,直取城中主干道,将公孙瓒的兵力分割开来。
第三步,张合将军率两千骑兵,在城外巡逻,防止公孙瓒突围,同时接应城内步兵。”
田丰补充道:“公与所言极是。此外,攻城时需先用箭雨覆盖城头,压制守军火力,再让冲车撞门。
鞠义将军的先登死士需携带盾牌,避免被滚石砸伤。颜良、文丑二位将军入城后,不可恋战,只需守住要道,等待后续部队支援便可。”
说到这里,田丰忽然话锋一转,目光看向四位将军,语气严肃起来:“还有一事,诸位需牢记。若在战场上遇到刘备与张飞,能不战便不战,给他们一条生路。刘备素有仁名,与主公无深仇大恨;
张飞武勇过人,前几日他为护公孙续撤退,硬生生扛了张合一矛仍能杀敌,而且还能和颜良文丑张合三位将军再战十几合,此人若真拼了命,便是你们四人联手,怕是也得重伤一人。没必要为了他们,折损我军大将。”
文丑性子最急,听到这话忍不住开口:“田别驾此言差矣!张飞不过一介武夫,当日我等三人一起劝降于他,可他丝毫不留情面,我等四人齐上,不出三十合,便能取他性命,何需避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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