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文璟走后,傅诗淇站在院门口看了会儿远去的背影。
风从东边吹过来,带着点泥土味。
她转身回屋,刚坐下,门外就响起敲门声。
“傅娘子,在吗?”是个衙役的声音。
她开门,衙役递上一个木匣:“县令大人送的,说是您前日提过想看《齐民要术》。”
她接过,匣子沉甸甸的。
打开一看,里面是三本书,还有一块绣着竹叶纹的帕子,叠得整整齐齐。
她把帕子拿出来抖了抖,一张纸条飘出来,上面写着:“昨日见你袖口磨破,特备此物,勿嫌粗简。”
她愣了下,把纸条塞进怀里,书收进柜子,帕子随手搭在桌角。
第二天一早,又有衙役送来个篮子。
篮子里是两串糖葫芦,红亮亮的,插在稻草把上。
“大人说,孩子们爱吃这个。”衙役说完就走了。
她盯着那两串糖葫芦看半天,最后拿进厨房,分给三个崽子一人半串。
南阳吃得很慢,峰峻一口气吃完,舔着签子问:“娘,县令大人咋老送东西来?”
“他公务忙,顺路捎的。”她说。
“可他昨天送书,今天送吃的,明天不会送衣裳吧?”夕颜抱着布老虎,歪头问。
“别瞎猜。”她把空篮子搁到门后,“吃饭去。”
第三天中午,裴文璟亲自来了。
他没进屋,站在院外,手里拎着个油纸包。
“路过糕点铺,买了些桂花糕。”他说,“听说你喜欢这个。”
她接过,油纸包还温着。
“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吃这个?”
“上次议事,你孩子说的。”
她想起那天峰峻嘴快,嚷了一句“我娘最爱吃甜的”。
“下次别听小孩胡说。”她把油纸包放在桌上,“进来坐吧。”
他进门,目光扫过屋里。
书匣开着,糖葫芦的签子堆在角落,桂花糕被拆开,少了一块。
“你尝了?”他问。
“嗯。”她点头,“不甜。”
“甜度刚好。”
“我说的是不够甜。”
他笑了:“那我下次让师傅多加糖。”
她没接话,低头剥手里的干橘皮。
他站了一会儿,又说:“明日投票,我会让里正准备名册,按户登记。”
“嗯。”
“你打算怎么说服他们?”
“该说的话我都说了。”
“可有些人还是信不过你。”
“那就让他们继续不信。”
他看着她,忽然道:“你总是一个人扛着。”
她抬眼:“我不用别人帮。”
“我不是要帮你。”他说,“我是想和你一起做。”
她没说话,手指捏着那片橘皮,慢慢卷起来。
他转身要走,走到门口又停下:“对了,后天我让人送批新农具来,你说的那种曲辕犁,试制出来了。”
“真的?”她抬头。
“第一批五架,先给你村用。”
她站起来:“我要去看看。”
“还没送到。”
“那我等。”
他看着她急切的样子,嘴角动了动:“你倒是对庄稼事比对我送的东西上心。”
她一顿:“你送的东西……都用了。”
“哪样?”
“书看了,糖吃了,帕子擦桌子了。”
他笑出声:“擦桌子?”
“干净的。”
“那桂花糕呢?”
“也吃了。”
“一块?”
“两块。”
他点点头:“看来我得加大剂量。”
她瞪他一眼:“别乱说。”
他笑着走了。
第四天清晨,她开门时发现门槛上放了个小布包。
打开一看,是一双鞋。
布面细密,针脚匀称,鞋底还纳了三层厚布。
里面压了张字条:“夜凉,莫赤脚走地。”
她把鞋拿起来比了比,大小正好。
她穿旧鞋总是偏大,走路爱蹭地,这点他竟注意到了。
她把鞋放进柜子最底层,盖上几件旧衣。
第五天,衙役又来,这次送的是个陶罐。
“大人说,这是山泉泡的明前茶,让您提神用。”
她打开闻了闻,确实清香。
当晚她煮饭时顺手倒进锅里当水用,饭熟后满屋茶香。
南阳扒饭时说:“娘,这饭有香味。”
“柴火好。”她说。
第六天,裴文璟没派人,自己来了。
这次他两手空空。
“东西呢?”峰峻凑上前,“大人不送礼啦?”
“送完了。”
“送啥了?”
“我的心意。”
傅诗淇正在喂鸡,闻言手一抖,半瓢谷洒在地上。
“别胡扯。”她低头捡瓢。
“我没胡扯。”他站在院子里,阳光照在他脸上,“我每天送一样东西,是想让你知道,我不是一时兴起。”
她没抬头。
“你防着我,我知道。”他说,“你怕我图你什么,怕我害你,怕我伤你,更怕我走了之后,孩子问我去哪儿了,你没法回答。”
她握紧了手中的瓢。
“可我想告诉你,我没想那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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