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帷马车停在酒楼门口,周老板从车上下来时,腰间的玉佩撞得叮当响。他整了整袖口,大步往里走。
傅诗淇正站在灶台前试汤味,听见伙计低声说:“那位京城来的又来了。”
她没抬头,只把勺子放回锅边,“让他进来。”
周老板一进门就环顾四周,见客人比昨日还多,眉头皱了下。他径直走到傅诗淇面前,声音压得不高不低:“我昨儿回去想了一夜,五百两不够公道。”
傅诗淇抬眼看他。
“七百两。”他说,“现银,今日交割,地契过户我名下。”
傅诗淇拿抹布擦了手,“我说过我不卖。”
“你一个寡妇,守着这破店能守几年?”他语气变了,“风吹日晒不说,还得防贼防盗。我给你钱,给你退路,你怎么就不懂?”
傅诗淇笑了下,“你不懂的事多了。”
“比如?”
“比如我昨天卖了多少笼汤包。”她说,“六百三十七笼,八两九钱银子。上个月赚的银子,够买你那辆马车两回。”
周老板脸色一沉,“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我不是不吃。”她说,“我是压根不想吃你端的东西。”
她转身掀开蒸笼,热气扑上来,照得她半边脸发亮。“你看这火候,这汤汁,这客人的笑脸。你说我为啥要把它交给一个连药材都认不全的人?”
周老板咬牙,“你知道兵部侍郎是谁吗?”
“知道。”她说,“是你表亲。你还托人捎话,说我若不卖,就让我在这县里开不成店。”
“那你倒是怕不怕?”他冷笑。
“怕。”她说,“但我更怕自己有一天低头做人。”
她往前一步,“你听好了,这店是我一砖一瓦搭起来的,灶是亲手垒的,方子是夜里熬出来的。你想用几张银票换走它,门都没有。”
周老板盯着她看了半晌,忽然从袖中抽出一张红纸拍在桌上,“我已经找好接手的厨子!三天后我就在这条街上另起炉灶,照样卖药膳汤包!”
傅诗淇拿起红纸扫了一眼,“哦,沈记老号?你雇的那个厨子,上月在我这儿干了五天,被我发现偷方子,扫地出门。”
“那是他技不如人!”周老板吼。
“那你再多雇几个。”她说,“我巴不得你天天来学。学不会是本事问题,学了还敢拿来砸我招牌,那就是找死。”
她把红纸折好,轻轻推回他面前,“你要真有胆,就光明正大比一场。输了的,滚出这条街。”
周老板气得脸发紫,“你不卖,也轮不到你做主!”
他说完转身就走,脚步重得像踩蚂蚁。
刚到门槛,脚下忽然一滑。
他整个人往前扑去,膝盖磕在门框上,手撑地时碰翻了旁边的水盆,半身湿透。
门口两个伙计赶紧上前扶他。
“不用!”他甩开手,爬起来整理衣袍,可帽子歪了,腰带松了,玉佩还挂在门帘钩子上晃。
他狼狈上了马车,车夫扬鞭要走,他又掀开车帘回头,“你等着瞧!”
傅诗淇站在门口没动,等马车走远才转身回屋。
南阳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她身后,小声说:“娘,他刚才看你的样子,像饿狗看见肉。”
傅诗淇摸了摸他的头,“那就等他来抢的时候,打断他的嘴。”
她走进厨房,发现峰峻正蹲在地上数铜板。
“干啥呢?”她问。
“算今天赚了多少。”峰峻头也不抬,“六百四十一笼,收了九两二钱七分。比昨天多三笼。”
“不错。”她说。
夕颜抱着布老虎跑过来,“娘亲,我想吃糖画。”
“等会儿带你去买。”傅诗淇说。
“我要兔子的!”
“行。”
她刚说完,外头传来一阵喧哗。
两人探头一看,原来是周老板的马车刚走不远,车轮卡进石缝,马受惊乱蹬,差点把路边摊给掀了。卖豆腐的老张骂了几句,周老板在车里吼着让人快走,结果车夫一鞭子抽下去,马猛地往前冲,车轱辘弹起一块石头,正好砸在他掀开的车窗上。
“砰”一声,玻璃碎了。
围观的人憋着笑散开。
傅诗淇收回目光,对南阳说:“记住了,谁想抢咱们的东西,老天爷都不一定答应。”
“那我们要不要防着他?”南阳问。
“防。”她说,“但不用怕。咱们做事堂正,账目清楚,食材干净,客人满意。他想搞鬼,就得先把自己搭进去。”
她走到柜台前翻开账本,指着一条记录说:“你看,这批黄精是从南山陈婆子家进的,每斤三十文,比市价低五文。她儿子腿脚不便,我每月多送两副膏药。这种事,他周老板做得来吗?”
南阳摇头。
“他只会砸钱、使坏、找靠山。”她说,“可这世道,人心不是用银子堆出来的。”
夕颜拉着她的衣角,“娘亲,我饿了。”
“走。”她说,“咱们去吃糖画。”
三人刚出门,孙大嫂挎着红漆木匣迎面走来,“哎哟,可算见着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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