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诗淇站在门槛上,看着三个孩子跑远的背影。
她刚给了大宝一枚铜钱,让他们去买馒头。
那枚铜钱是她全部家当,但她没犹豫就掏了出去。
她这会儿才真正看清他们的模样。
大宝九岁,肩背瘦得突出来,裤腿卷到小腿肚,脚上的草鞋裂了口,走路一拐一拐的。
他接过铜钱时手抖了一下,像是不敢接,又像是怕接了要还债。
二宝七岁,个子比同龄人矮一圈,跑起来肋骨一棱一棱地动,衣服空荡荡挂在身上。
他边跑边回头看了她一眼,眼神里全是防备,像只被追过的野猫。
最小的是三宝,五岁的小丫头,抱着一只褪色的布老虎,走路慢吞吞,小脸苍白得没有血色。
她刚才在赵婆子面前吐了一嘴野果,现在还有点蔫,走两步就要停下来揉肚子。
傅诗淇盯着他们,心里突然堵了一下。
不是心疼,是不对劲。
她在部队见过饿极的人,也知道人饿到什么程度会冒冷汗、会站不稳。这三个孩子,已经快到那个线了。
她低头看自己的手。刚才递钱的时候,掌心有点汗。她从不紧张,可这次动作有点轻,像是怕吓跑他们。
屋里静下来,她走进去,坐在床沿上。枕头底下压着一张纸条,是昨晚发现的,上面写着“中午不回来吃饭”,字歪但一笔一划很认真。
她记得原主的记忆碎片里,这几个孩子只要在外头多待一会儿,回家就得挨打。所以他们宁愿饿着也不回来。
她把纸条撕了,扔进灶膛。
火苗窜上来,烧成灰。
她站起来,走到墙角翻出一个豁口的碗,倒了些清水,用抹布擦了擦。又把锅刷了一遍,添了半锅水放灶上。这些事她以前从不做,但现在做了,也没觉得多麻烦。
门外传来脚步声。
三个孩子回来了,手里攥着两个馒头,热气还在冒。
大宝站在门口,没进来。
“给。”他把一个馒头递过来,手指冻得发红。
傅诗淇没接,“你们吃。”
“你……不吃?”二宝问,嘴里还嚼着,腮帮子鼓鼓的。
“我等下再吃。”她说,“你们先吃完。”
三宝没说话,抱着布老虎往墙角缩,小口小口啃馒头,吃得特别慢,像是怕一口吃完就没得吃了。
傅诗淇走过去,在她旁边蹲下。
“你叫夕颜?”她问。
三宝抬头看她,眼睛很大,点了下头。
“以后饿了就说,别自己去找野果。”她说,“有毒的吃了会死。”
三宝眨眨眼,又低头啃馒头。
傅诗淇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头发干枯打结,像是很久没洗过。她心里又是一沉。
大宝站在一边,一直没动,手里捏着半个馒头,也没吃。
“怎么不吃?”她问。
“留着……晚上吃。”他说。
傅诗淇看着他,忽然说:“明天我不去镇上。”
“啊?”二宝抬头,“你不是说要找活干?”
“先不去了。”她说,“家里得有人。”
三个孩子都愣住。
大宝的眼神变了,像是不信,又像是不敢信。
傅诗淇站起身,走到灶台前掀开锅盖,水开了。她把剩下的半块杂粮饼掰碎扔进去,煮成糊糊。
“来,三宝,过来喝点。”她端着碗蹲下。
三宝不动。
大宝走过来,“我喂她。”
他接过碗,蹲在妹妹身边,一勺一勺吹凉了喂。三宝张嘴接,吃得小心翼翼,生怕洒了。
二宝站在一边,看着他们,忽然说:“你以前从来不让我们进厨房。”
傅诗淇没说话。
“你说我们脏,碰过的东西都要扔。”二宝盯着她,“你还把我们的饭倒进猪槽。”
她知道原主干过这些事。
她没解释,只说:“现在不一样了。”
“为啥?”二宝问。
“因为现在是我做饭。”她说,“我想让你们活着。”
这话一出,屋里安静了。
大宝低着头,手里的勺子停在半空。
二宝张了张嘴,没再问。
三宝喝完糊糊,小嘴一圈都是糊,抬手一抹,脸上蹭了一道。傅诗淇拿布给她擦,她没躲,只是睁大眼看。
傅诗淇忽然觉得鼻子有点酸。
她扭头假装咳嗽两声,把情绪压下去。
“以后每天早上我煮糊糊,中午要是有米,就熬粥。”她说,“晚上看情况。等我攒点钱,买点菜种子,后院能种点青菜。”
“你能赚到钱?”二宝小声嘀咕。
“我能。”她说,“我十六岁就能扛枪跑十里山路,现在还能扛扁担。只要肯干,不怕没钱。”
大宝抬头看她,“你要养我们?”
“嗯。”她说,“既然你们叫我娘,我就当这个娘。”
三个孩子都呆住了。
三宝抱着布老虎,小声喊了句:“娘亲。”
声音软软的,像棉花掉在地上。
傅诗淇心里一震。
她蹲下来,平视着三个孩子,说:“听着,从今天起,你们不用再偷东西,不用再躲人,不用再怕回家挨打。我会护你们,也会教你们。想读书,我想法子;想吃饱,我拼命挣。但你们也得答应我——不准自暴自弃,不准认命,更不准觉得你们活该受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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