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充满暴戾与审视的眼神,让林微如坠冰窟,浑身僵硬。眼前的无尘,仿佛变成了一个完全陌生、极度危险的存在。
然而,那赤红的光芒只持续了一瞬,如同潮水般退去。无尘眼中恢复清明,但带着深深的疲惫与一丝后怕。他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周身不稳的气息渐渐平复,那丝魔气被强行压下。
“方才……吓到施主了。”他声音依旧有些沙哑,带着歉意,“是贫僧修行不足,未能完全压制体内旧疾,魔气反噬,致使心神失守。”
他轻描淡写地将那骇人的一幕归结为“旧疾”和“魔气反噬”,但林微敏锐地感觉到,事情绝非如此简单。他那句“既熟悉又想要摧毁”的诘问,依旧萦绕在她耳边。
“大师的身体……”林微担忧地问。
“无碍。”无尘打断她,显然不愿多谈,“此地不宜久留。苏小姐状态不稳,惑神黑莲虽被暂时封印,但心魔教主必定已知晓我们大致方位。必须尽快行动。”
他看向昏迷的苏清月,沉吟道:“慧觉尚未归来,带着苏小姐行动不便且目标太大。需寻一处绝对安全之地安置她。”
无尘想到了一处地方——镇魔长公主府。这位长公主是当今圣上的亲妹,年轻时曾拜入佛门修行,虽已还俗,但修为不俗,且嫉恶如仇,对心魔教深恶痛绝。她的府邸有历代高僧加持的阵法,是京城少数能隔绝魔气探测的地方之一。
趁着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无尘与林微带着苏清月,凭借无尘高超的身法和对京城防卫的熟悉,避开巡逻兵丁与可能存在的魔教眼线,悄无声息地潜入长公主府。
在表明身份和来意(隐去了林微真实来历,只说是关键证人)后,长公主果然爽快答应庇护苏清月。她是一位气质干练、眉宇间带着英气的中年女子,看到苏清月的状态后,脸色凝重:“惑神黑莲……心魔教的手竟然伸得这么长了!佛子放心,在本宫这里,保管那魔头找不到她!”
安置好苏清月,无尘与林微马不停蹄,借着初升朝阳的掩护,向皇城方向潜行。根据那枉死百姓的提示,核心在祭天殿。
他们无法直接进入守卫森严的皇城,只能在外围寻找高处观察。最终,他们潜入与皇城一河之隔的观星台。此处是钦天监所在,平日人迹罕至。
站在观星台顶,俯瞰皇城。只见整个皇城都被一股浓郁的、肉眼难见但灵觉可感的黑红色怨气笼罩,尤其是在祭天殿上空,怨气几乎凝聚成实质,形成一个巨大的漩涡,缓缓转动,吞噬着从京城各处汇聚而来的生命气息。
林微凝神望去,感到一阵强烈的眩晕与恶心,那漩涡中心仿佛有无数冤魂在哀嚎。她体内的异世灵魂之力,与那漩涡产生了一丝微弱的共鸣,像是在被隐隐召唤。
“果然……核心就在祭天殿。”无尘语气沉重,“如此规模的怨气积聚,恐怕……宫内的贵人,也未必全然无辜,甚至可能已被控制。”
就在他们全神贯注观察时,观星台下方传来一阵脚步声和说话声。
“……陛下近日龙体欠安,祭祀之事皆由国师主持。国师有令,观星台即日起封闭,任何人不得登临。”一个尖细的太监声音说道。
“是,奴才遵命。”另一个声音恭敬回应。
无尘与林微对视一眼,心知不妙。他们正欲悄声退走,楼下之人似乎察觉到了什么。
“上面好像有动静?去看看!”
脚步声沿着楼梯上来!
无尘拉住林微,迅速躲入一处放置仪器的隔间阴影里,屏住呼吸。空间狭小,两人身体不可避免地紧靠在一起。林微能清晰地听到他沉稳的心跳声,感受到他僧袍下传来的温热,脸颊不禁微微发烫。无尘身体微僵,下意识地想要避开,却又无处可退。
两名小太监推门而入,四处张望。就在他们即将发现隔间的刹那,楼下突然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叫!
“啊——!有……有怪物!”
两名小太监吓得魂飞魄散,连滚爬爬地冲下楼去。
无尘与林微松了口气,正准备趁机离开。林微却无意间瞥见,刚才因为紧张而被她紧紧抓在手中的、那半枚从村庄找到的玉佩,此刻正**发出微弱的、与祭天殿上空漩涡频率一致的脉动光芒!
与此同时,一个阴冷、滑腻,仿佛直接响在灵魂深处的笑声,同时在无尘与林微的脑海中响起:
“本座的‘钥匙’……你终于,主动送上门来了。这观星台的隔绝阵法,可是你自己闯进来的……”
一道无形的、由纯粹怨力构成的牢笼,瞬间将整个观星台顶层封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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