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树林的淤泥深及大腿,每拔一步都伴随着令人牙酸的吮吸声。
腐烂的落叶和咸腥的海水气味混合着血腥味,在闷热的空气中发酵。五个人——江辰、老杰克、负伤的何塞医生、阿里和李琮——在盘根错节的呼吸根丛中艰难跋涉,如同在巨兽黏滑的肠道中蠕动。
身后追兵的叫喊声和狼犬的狂吠越来越近,探照灯的光柱不时刺破浓密的树冠,在浑浊的水面上扫过。
“快!跟上!”老杰克的声音嘶哑,他架着何塞医生,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在最前,凭借记忆和对潮汐的了解,寻找着那条隐藏在迷宫深处的通道。
阿里断后,手持“幽影”弩,锐利的目光扫视着后方,随时准备应对扑上来的敌人。李琮和江辰居中策应,两人身上都挂了彩,汗水、泥浆和血水混在一起,狼狈不堪,但眼神中的火焰未曾熄灭。
江辰胸前紧紧绑着的硬盘箱,此刻重若千钧。它不仅承载着证据,更承载着所有人的希望和牺牲。
“左转!贴着那棵有刀刻痕迹的树根走!”老杰克低吼。那是一道几乎被藤蔓完全覆盖的旧标记,是“守林人”留下的暗号。
他们挤进一条极其狭窄的水道,两侧是密不透风的红树林墙壁。水声在这里变得空洞,似乎通向一个更大的水域。追兵的身影被茂密的植被隔断,暂时甩开了一段距离。
几分钟后,前方豁然开朗。他们钻出了红树林,眼前是一片笼罩在晨曦薄雾中的、宽阔平静的河口湾。对岸,不再是无边无际的雨林,而是隐约可见的、带有农田和低矮建筑的河岸景象。他们成功了!穿越了国境线!
但此刻还远未到庆祝的时候。
“码头在那边,下游五百米,”老杰克喘息着指向左侧雾气中一个模糊的轮廓:“接应的船应该到了。但追兵马上会到,我们必须有人断后!”
“我和阿里留下!”李琮毫不犹豫地说,端起弩箭:“你们快带硬盘和医生走!”
阿里没说话,只是默默检查着弩箭袋里剩余的箭矢,眼神冰冷而坚定。
“不行!太危险了!”江辰反对。
“没时间争了!”老杰克厉声道:“这是命令!何塞需要立刻手术!硬盘必须送出去!我们会利用红树林拖住他们!快走!”
江辰看着眼前这两位伤痕累累却目光决绝的战友,喉咙像被堵住一样。他知道,这是唯一的选择。
“保重!”江辰重重地拍了拍李琮和阿里的肩膀,千言万语化作两个字。他接过老杰克递过来的一个防水信封,里面是接头的暗号和地点。
“一直往东,找到‘河口镇’,去‘老灯塔旅馆’,找一个叫海耶斯的记者!”老杰克快速交代:“暗号是‘幽灵送来了雨季的礼物’!快!”
江辰和何塞医生不再犹豫,转身沿着河岸,向着下游码头的方向踉跄跑去。身后,很快传来了红树林方向密集的枪声和弩箭破空的尖啸!
江辰咬紧牙关,强迫自己不去回头,搀扶着何塞医生,拼尽最后力气奔跑。每一声枪响都像打在他的心上。
雾气是此刻最好的掩护。他们顺利找到了那个废弃的小码头,木质栈道已经腐烂,但旁边系着一艘带有篷盖的旧渔船,船上一个戴着斗笠、皮肤黝黑的老人正沉默地抽着烟斗,仿佛等待多时。
“去河口镇。”江辰喘着气,说出暗号。
老人抬起浑浊的眼睛看了他们一眼,尤其是江辰胸前那个显眼的箱子,点了点头,没说话,只是示意他们上船。
发动机发出沉闷的轰鸣,小船划破平静的水面,驶向对岸。江辰最后望了一眼红树林的方向,枪声似乎渐渐稀疏,然后彻底消失在雾气中。他的心脏揪紧。
何塞医生因失血和疲惫,在船上昏了过去。江辰简单处理了他的伤口,心情沉重如铁。
航行约一个多小时,对岸的景象逐渐清晰。简单的木屋、停泊的渔船、晾晒的渔网,一派宁静的渔村景象。这里,似乎真的远离了那片吃人的雨林。
船在河口镇一个僻静的角落靠岸。老人指了指镇子边缘一座小山丘上、隐约可见的白色灯塔,便驾船离开了,自始至终未发一言。
江辰背着昏迷的何塞医生,按照指示,艰难地走向那座“老灯塔旅馆”。旅馆是一座有些年头的三层木楼,面朝大海,看起来安静寻常。他深吸一口气,推开咯吱作响的木门。
门内光线昏暗,一个穿着花衬衫、戴着眼镜、头发凌乱的中年白人男子正趴在柜台上打盹,旁边放着喝了一半的朗姆酒。听到门响,他抬起头,睡眼惺忪地嘟囔:“客房满了……”
“幽灵送来了雨季的礼物。”江辰沙哑地说出暗号。
男子瞬间清醒,眼镜后的眼睛锐利地扫过江辰和他背上的何塞,最后定格在硬盘箱上,闪过一丝难以置信的光芒。他猛地站起,警惕地看了看门外,快速关上店门。
“上帝……你们真的成功了?”海耶斯的声音因激动而颤抖,他帮忙将何塞医生安置在里间的床上,熟练地检查伤势:“枪伤?失血很多,需要立刻去医院!但镇上的小诊所恐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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