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涅盘”协议的死亡倒计时,如同悬在头顶的利剑,驱赶着这支残破的队伍在雨林中亡命奔逃。
四十八小时,穿越近百公里最险恶的原始雨林,还要抬着两名重伤员——这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每一秒的流逝,都伴随着天际可能出现的轰炸机引擎轰鸣的幻听。
离开河湾庇护所的最初几小时是最绝望的。担架在密林中举步维艰,每一次颠簸都让昏迷的“影”和意识模糊的卡洛斯发出痛苦的呻吟。
阿里凭借惊人的意志力在前方开路,用砍刀劈开藤蔓,辨别着“幽灵”地图上那模糊的虚线方向,他的丛林本能成了唯一的指南针。
江辰和李琮的肩膀早已被担架磨破,血水混合着汗水浸透了破烂的衣物。饥饿、疲惫、以及时刻警惕追兵的压力,几乎将他们的意志压垮。
第二天黎明前,他们被迫渡过一条布满浮木和漩涡的湍急河流时,险象环生。担架差点被冲散,卡洛斯险些溺水,是阿里拼死抓住岸边垂下的气生根,才将众人拉上岸。代价是阿里本就未愈的伤口再次崩裂,失血加上过度劳累,让他脸色苍白如纸。
“不行……这样太慢了……”李琮看着初升的太阳,声音带着哭腔:“时间不够了!”
江辰看着地图,又望向眼前层峦叠嶂、根本无路可走的雨林,一股深深的无力感攫住了他。按照这个速度,他们绝对无法在截止时间前抵达“风铃谷”。
就在这时,一直强撑着的阿里,突然指着地图上一处被标记为“巨蟒巢穴”的险地旁边,一条几乎看不清的、用极细笔画标注的虚线,喘息着说:“走这里……‘幽灵’地图上……这条暗线……是……古代部落的……迁徙小径……沿着山脊……虽然险……但快……能避开……大部分……沼泽……”
这是阿里结合地图和他从部落传说中听来的信息做出的判断!一场豪赌!
没有时间犹豫,他们立刻改变路线,开始攀爬陡峭湿滑的山脊。这条路果然险峻异常,一侧往往是万丈深渊,另一侧是密不透风的荆棘丛,许多路段需要手脚并用攀爬,担架只能勉强拖行。但速度确实快了很多,而且居高临下,视野开阔,易于发现远处的威胁。
途中,他们目睹了远处天际线上,数架不明型号的大型飞机在高空掠过,飞向“镜湖”方向。死亡的阴影如此真切。每个人都拼尽了最后一丝力气。
在最后期限即将到来的前夜,精疲力尽、几乎油尽灯枯的四人,终于抵达了一片地形奇特的山谷边缘。
这就是“风铃谷”——无数中空的石灰岩柱林立谷中,风吹过时,会发出如同万千风铃摇曳的呜咽声,谷内雾气弥漫,植被稀疏,露出大片嶙峋的岩石。
根据“幽灵”指示,安全点位于谷地中央一处巨大的天坑底部,坑壁有溶洞入口,他们必须在天亮前,轰炸开始前,进入那里。
然而,就在他们准备下到谷底时,阿里突然猛地趴下,耳朵紧贴地面,脸色骤变:“有很多人……在谷里……脚步声……杂乱……有金属撞击声……不是搜索队……像是在……布防?”
有埋伏?所有人的心瞬间沉到谷底!是哈里斯的人抢先到了?还是IRPF的变节者?
“怎么办?”李琮绝望地问,前有埋伏,后有轰炸,已是绝境。
江辰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仔细观察,谷中雾气很重,看不清具体情况。但如果是重兵埋伏,不应该这么“喧闹”。他想起“幽灵”最后那句“信任NO ONE”的警告,心中一动。
“不一定是敌人,”江辰低声道,眼中闪过一丝决绝:“也许是‘幽灵’说的‘接应’?或者是……其他也想躲避轰炸的势力?但无论如何,我们不能贸然进去。”
他决定冒险试探,他让李琮和阿里带着伤员隐蔽在谷口高地的岩石后,自己则拿出那个黑色信标,按照指示,用力按压侧面那个几乎看不见的凹点三次。
信标毫无反应。
几分钟后,就在江辰快要放弃时,谷中雾气深处,突然亮起了一明一暗、节奏特定的光信号!三短,三长,再三短!是通用的SOS求救信号,但方向正是天坑位置!
是回应!“幽灵”的接应就在下面!
可谷中的那些动静呢?是敌是友?
没有时间甄别了!天际已经泛起了鱼肚白!轰炸随时可能开始!
“赌一把!”江辰咬牙道:“跟着光信号走!保持警惕!”
四人小心翼翼地沿着陡坡下到谷底,借助岩石和浓雾掩护,向光信号方向摸去。越靠近天坑,空气中的硫磺味越浓,那“风铃”声也越发清晰刺耳。谷中的“布防”声响似乎消失了,仿佛从未存在过。
在天坑边缘,他们看到了信号来源——一盏被放置在岩石上的、用红布半遮着的防风雨煤油灯。灯旁,站着两个人影。
当先一人,身形瘦高,穿着磨损严重的卡其色探险服,脸上布满风霜的皱纹,但一双眼睛却锐利如鹰,手中拿着一支老式的李-恩菲尔德步枪。另一人则是个年轻的土着少年,脸上涂着油彩,眼神警惕,手持吹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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