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半夜的时间,仿佛被粘稠的黑暗和极度的紧张感拉得异常漫长,每一分钟都像在粗粝的砂纸上摩擦而过。
窝棚内,那簇被精心控制到最小的篝火,顽强地跳动着昏黄的光晕,成为无边黑暗中唯一的精神支柱,却也在三人疲惫的脸上投下摇曳不定的阴影,更添几分不安。
窝棚外,雨林夜晚固有的“交响乐”——远处不知名野兽穿透力极强的嚎叫、近处昆虫永无止境的嘶鸣与振翅、溪流永不停歇的潺潺水声——此刻不再是背景音,而是化作了无数潜在的威胁信号,每一次声响的细微变化都让他们的心脏漏跳一拍。
江辰、阿里和王胖子严格执行着轮值守夜的约定,但没有人能真正合眼,那个在深夜诡秘出现、又莫名消失的访客,其意图如同笼罩在浓雾中的毒蛇,让人无法捉摸,又时刻感到如芒在背。紧张的气氛几乎凝成了实质,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阿里值守时,其专业素养展现得淋漓尽致。他并非僵坐不动,而是将身体机能调整到一种类似“半休眠”的警戒状态,呼吸绵长细微,心跳放缓,但所有的感官,尤其是听觉和那种难以言喻的、对危险的本能直觉,却提升到了巅峰。
他的耳朵像最灵敏的雷达,过滤掉那些固有的自然噪音,专注于捕捉任何一丝不和谐的、人为的或带有明确威胁性的声响——比如踩断枯枝的脆响、衣物摩擦树叶的窸窣、甚至是压抑的呼吸声。
他的身体始终保持着随时可以爆发的姿态,砍刀就放在最顺手的位置。
轮到江辰值守时,他更多的是进行逻辑推演。他反复咀嚼着那几句简短的隔空对话:“幸存者”、“合作”、“急事”。
这些词汇组合在一起,勾勒出一个模糊的画像:对方可能是一个或几个同样在挣扎求生的选手,他们意识到了单独生存的极限,或许真的在寻求联盟以增加生存几率。
但“合作”这个词在节目组鼓励对抗的新规则下,显得格外刺眼和可疑。是真诚的提议,还是精心编织的陷阱?
那个“急事”是确有其事,还是为了扰乱他们心神、掩盖真实意图的借口?各种可能性在他的脑中激烈交锋,却得不到确切的答案。
王胖子的值守时段最为难熬,他的想象力在黑暗和恐惧的滋养下无限膨胀。风吹过树梢的影子,在他眼里变成了张牙舞爪的鬼怪;远处动物的叫声,被他脑补成嗜血猛兽逼近的咆哮。
他紧紧挨着江辰或阿里,手里死死攥着木矛,手心全是冷汗,每一次不同寻常的声响都能让他浑身一激灵,差点叫出声来。
他开始无比怀念以前那种虽然被老爹骂没出息、但至少安全无虞的富二代生活,甚至觉得当初在观测站被维克多使唤的日子都比现在这种时刻担心被未知敌人摸掉脑袋要强。
就在这种身心俱疲的煎熬中,东方的天际终于泛起了一丝鱼肚白,那微弱的光线艰难地穿透浓密的树冠层,在林中投下斑驳陆离的光斑。
林间的鸟儿开始发出清脆的晨啼,夜晚的喧嚣逐渐平息,取而代之的是白昼生机勃勃的前奏。黎明,终于姗姗来迟。
光线带来的能见度提升,让三人紧绷的神经稍微松弛了一毫米,但长期的危机意识让他们不敢有丝毫大意。
阿里用眼神示意江辰和王胖子留在相对隐蔽的窝棚内保持警戒,自己则如同蓄势已久的猎豹,悄无声息地滑出庇护所,利用晨曦和尚未完全散去的晨雾作为天然掩护,开始了对营地周边,尤其是小溪对岸那片区域,进行一次极其细致且风险极高的侦察。
他的侦察并非漫无目的,他首先伏低身体,以极低姿态匍匐到小溪边,仔细观察岸边湿润的泥土。
很快,他发现了目标——几组清晰的、属于人类的脚印,鞋底花纹各异,尺寸大小不一,判断至少有两到三人。
脚印很新,边缘清晰,没有雨水冲刷的痕迹,确认是昨夜留下的,他沿着脚印的方向逆向追踪,发现脚印来自密林深处,而在对岸他们昨夜停留的位置附近,脚印变得杂乱且重叠,显示对方曾在此徘徊和商议。
随后,脚印再次变得清晰,指向他们来的方向,并消失在远处的丛林里,迹象表明对方确实已经撤离。
但阿里并没有就此放松。他的目光如同探针般扫过对岸的每一寸土地、每一丛灌木。突然,他的视线定格在距离岸边约五米处的一块表面相对平坦、略显突兀的岩石上。
上面放着一个东西——一个用几片巨大的、还带着晨露的海芋叶紧密包裹成的方形小包裹,外面用柔韧的树皮纤维仔细地捆扎着。包裹放置的位置很显眼,似乎是故意让他们能看到。
阿里心中警铃大作。这太不寻常了。是陷阱?他立刻停止前进,伏在草丛中,屏息观察了足足十分钟,目光锐利地扫描包裹周围的地面、附近的树枝、甚至空中的飞虫,寻找任何可能存在的绊线、压力板、或者伪装巧妙的触发装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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