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透过窗棂,在林公馆的青砖路上洒下细碎的银辉。
汀兰院的灯早已熄了,沈月漪却借着夜色,悄无声息地翻过高高的院墙,朝着林啸的书房方向走去。
她穿着一身素黑短衫,将月白旗袍仔细收在箱底。
夜里行动,素黑更能藏住身影。
指尖攥着枚小巧的铜制发簪,这是她早年间学的手艺,能轻易撬开普通的木锁。
一路避开巡夜的护院,听着更夫敲过三更的梆子声,沈月漪终于摸到了书房门口。
书房的门虚掩着一条缝,里面透着点微弱的光。
沈月漪屏住呼吸,轻轻推开门,一股混杂着墨香与旧书卷的气息扑面而来。
她记得白日里陪林啸来过时,书房西侧的书架后藏着个暗格,林啸每次看公文,都会对着那暗格出神,想来是藏重要物件的地方。
她踮着脚走到书架前,指尖刚触到书架上的雕花,身后突然传来一声极轻的响动。
沈月漪猛地转身,发簪已经抵在了身前人的颈间。
竟是贺峻霖。
贺峻霖穿着件浅灰长衫,手里还拿着本摊开的书,显然也是偷偷来的。
他被发簪抵着,却没慌,只是皱着眉低声问:“小妈?你怎么会在这里?”
沈月漪心里一紧,握着发簪的手没松,语气却尽量放缓:“三少爷深夜来书房,又是为了什么?”
她知道贺峻霖是燕京大学的学生,平日里总爱找些古籍来读,可这三更半夜来书房,终究透着古怪。
贺峻霖抿了抿唇,似乎不愿多说,只道:“我来借本书,小妈呢?是大帅让你来取东西?”
沈月漪没答,目光扫过他手里的书。
是本《资治通鉴》,书页间还夹着张泛黄的书签。
她正琢磨着该怎么搪塞过去,书房外突然传来了熟悉的脚步声,伴着拐杖戳地的“笃笃”声。
是林啸来了。
两人脸色同时一变。
贺峻霖反应极快,一把拉过沈月漪,将她拽到书架后的暗格里,紧接着自己也钻了进来,轻轻合上了暗格的门。
暗格空间狭小,两人几乎是贴着身子站着,沈月漪能清晰地闻到贺峻霖身上淡淡的墨香,还有自己急促的心跳声。
暗格的木板有道细微的缝隙,能看见书房里的动静。
林啸拄着拐杖走进来,身后还跟着个穿黑衫的下属,手里捧着个木盒。
“查得怎么样了?”
林啸坐在太师椅上,咳嗽了两声,语气里带着点不耐烦。
下属连忙打开木盒,取出一叠纸:“大帅,按您的吩咐查了沈家的旧事,当年沈家被灭门后,据说还有个遗孤逃了出来,只是没人知道具体下落。
那人说那遗孤叫‘沈青鸢’,是沈家的小女儿,当年才十岁,不知真假。”
沈月漪的心猛地一沉,指尖死死攥着衣角。
世间尽晓沈清黛,唯是沈家识青鸢。
林啸怎么会突然查起沈青鸢?
还有,……那人是谁?
林啸接过纸,借着灯光翻看,眉头越皱越紧:“沈青鸢……这么多年了,还没找到?”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桌上的宣纸,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对下属道,“你再去查一查沈月漪的身世,她说是江南来的孤女,可我总觉得不对劲,她的琵琶弹得太好,不像是普通人家能教出来的。”
“是,属下这就去查。”
下属躬身退下,书房里又只剩林啸一人。
林啸坐在椅上,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目光落在书架的方向,像是能穿透木板看到暗格里的人。
他喃喃自语,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进沈月漪耳中:“沈家丫头,这么多年了,你就算换了名字,改了模样,也跑不掉的……”
暗格里的沈月漪浑身一僵,贺峻霖也察觉到了她的异样,轻轻碰了碰她的胳膊,眼神里满是疑惑。
沈月漪却没敢动,直到听见林啸起身离开的脚步声,确认书房里没人了,才缓缓松了口气。
贺峻霖先推开暗格门,探头看了看,才对沈月漪说:“小妈,安全了。”
沈月漪走出暗格,指尖还在发颤。她看着桌上林啸没拿走的纸,上面“沈青鸢”三个字格外刺眼。
“小妈,你是不是认识沈家的人?”贺峻霖突然问,刚才林啸的话,他也听见了。
沈月漪猛地回神,摇了摇头,语气尽量平静:“不认识吧,我身边也没有其他姓沈之人。时候不早了,三少爷还是赶紧回房吧,别让人发现了。”
她说完,没再看贺峻霖,转身快步走出书房,借着夜色往汀兰院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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