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富贵挪向机房门口的每一步,都像是在沼泽里跋涉,腿软得像面条,冷汗浸透了昂贵的西装,留下深色的水渍。
那扇不断凸起、发出金属呻吟的机房大门,在他眼中无异于一张择人而噬的巨口。空气中弥漫的焦糊味、机油味和那种陈年怨念的阴冷气息,几乎让他窒息。
办公区的灯光依旧在疯狂闪烁,将他的身影拉长又缩短,扭曲变形。身后是死寂的人群,所有员工都屏住呼吸,目光复杂地看着老板的背影,恐惧中夹杂着一丝难以言喻的期待,或许还有一丝……活该?
林凡站在人群前方,全身紧绷,精神高度集中。他左手扣着最后三张染血的驱邪符,右手悄悄掐了个引魂诀,一丝微弱但坚韧的真元连接着他、周富贵以及那片翻腾的怨气核心。
他在赌,赌周富贵的“因”能触动怨气的“果”,赌张伟残存的执念和那些古老亡魂被岁月磨蚀的理智,还能对“忏悔”这种东西产生一丝反应。
“说!”林凡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力量,穿透了那些混乱的哀嚎和尖啸:“大声说!让它们听见!”
周富贵终于挪到了距离机房大门不足三米的地方,这个距离已经能感受到门缝中溢出的、实质般的阴寒煞气,吹得他脸皮生疼。他扑通一声,不是自愿,而是腿软得直接跪倒在了地上。
“我……我说!我说!”他涕泪横流,再也顾不上面子,对着那扇仿佛随时会爆开的大门,用尽全身力气嘶喊起来,声音因为极致的恐惧而变调走音:
“张伟!张伟兄弟!我对不起你!我不是人!我是周扒皮!我是黑心资本家!我不该往死里逼你加班!不该把项目的责任都推给你!你的死是我的责任!是我逼死你的!”
他一边喊,一边用力磕头,额头撞在冰冷的地板上,发出沉闷的“咚咚”声。
“还有……还有公司的大家!我对不起你们!我不该搞什么996福报!不该克扣加班费!不该用绩效威胁人!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
随着他的哭喊和磕头,奇异的事情发生了。
办公区内,那刺耳的、混合着机器轰鸣与人类哀嚎的恐怖合音,音量似乎降低了一些。疯狂闪烁的灯光,频率也稍稍稳定了些许,虽然依旧明灭不定,但不再那么令人眼花缭乱。
最重要的是,林凡敏锐地感知到,从那机房深处涌出的、粘稠如沥青的古老怨气,翻腾的速度减缓了,那种无差别的、毁灭一切的疯狂恶意,出现了一丝微妙的迟疑。
而飘在半空的张伟亡魂,反应更为明显。他停止了挣扎,怔怔地看着跪地磕头的周富贵,菜色的脸上,愤怒和怨恨依旧,但一种巨大的、近乎荒诞的悲哀和……一丝难以察觉的空虚感,开始弥漫开来。
他报复的目标,他恨之入骨的仇人,此刻像条癞皮狗一样跪在地上,承认了一切。可是,然后呢?他死了,这就是他想要的结局吗?一种巨大的失落和茫然,取代了部分纯粹的恨意。
“有效果!”林凡心中一震,知道机会来了!他立刻用意念传递给张伟,声音急促而清晰:“张伟!听到了吗?他认了!但光他认错不够!那些被惊醒的‘老前辈’们,它们的怨气更深!它们恨的是这片土地上的不公和牺牲!需要更大的诚意!引导周富贵,让他承诺补偿所有受害者,包括几十年前的那些工人!让他们的牺牲被记住!这是化解的关键!”
张伟的亡魂猛地一震,看向林凡,又看向那扇散发着古老怨气的机房大门。他似乎明白了什么,一种超越个人恩怨的责任感,或者说是一种同为“牺牲品”的共鸣,在他心中滋生。
他周身的怨气不再狂暴,而是开始以一种奇特的频率震动,仿佛在尝试与那些古老的怨念沟通。
与此同时,周富贵还在那里哭爹喊娘地忏悔,但翻来覆去就是对不起张伟、对不起员工,显然还没意识到问题的真正严重性。
林凡知道必须加码,他对着周富贵厉声喝道:“周富贵!不止是张伟!不止是现在的员工!还有几十年前,死在这片土地上的那些工人!他们的命呢?他们的冤屈呢?你的公司在这里敲骨吸髓,惊扰了他们的安眠!这份罪孽,你担不担?”
这话如同惊雷,不仅炸得周富贵懵了,连那些骚动的古老怨气也瞬间一滞,仿佛无数双冰冷的视线,穿透了机房大门,死死锁定了周富贵。
“工……工人?”周富贵茫然抬头,脸上混着血、泪和鼻涕:“几十年前?”
“这块地以前是电子厂!发生过火灾!死了很多人!”林凡快速解释:“你们的加班文化,张伟的死,就像火星掉进了炸药桶!惊醒了它们!它们的怨气加上张伟的怨气,才造成了现在的局面!你想活命,想公司太平,就必须连它们的这份因果一起承担!公开祭奠!立碑纪念!寻找后人补偿!用最大的诚意,化解这跨越时空的怨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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