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惧,是最好的催化剂。
德昌县,“清风苑”别墅。
书房里,贺建军一屁股陷进沙发里,身体的重量仿佛陡然增加了几倍,将昂贵的意大利真皮压出了深深的褶皱。
魏正国那通电话,平静无波的声音,此刻却比任何咆哮都更具毁灭性。
“把屁股给我擦干净!”
“不要让我失望!”
每一个字,都在贺建军的脑海里炸开,震得他耳膜嗡嗡作响。
这不是安抚。
这是最后的通牒。
他比谁都清楚,在魏正国的世界里,“失望”的同义词,就是“弃子”。
一旦他这把刀被认定为钝了,甚至会划伤主人的手,魏正国会毫不犹豫地将他扔进熔炉,炼成一滩废铁,连声响都不会有。
一股原始的求生本能,让他瞬间从沙发上弹了起来。
他冲到保险柜前,手指因为剧烈颤抖,两次输错了密码。
第三次,沉重的柜门终于“咔哒”一声弹开。
里面没有金条,没有现金,只有一叠叠厚厚的文件夹。
这些,是他这些年自以为的护身符,此刻却变成了催命符。
里面有魏正国历次私下指示的电话录音备份,有某些见不得光的项目推进备忘录,甚至有几笔通过“德昌置业”走账,最终流向魏正国某个“形象工程”的垫资协议。
他曾以为这是自己与魏正国深度绑定的勋章,是万一出事时自保的底牌。
可现在,在省纪委的雷霆之威下,他只觉得这些东西会把自己烧成灰烬。
他盯着那些文件夹,眼神如同在看一堆放射性废料,碰一下都可能让他烂掉骨头。
不能留!
贺建军疯了一样抱起所有文件,踉跄着冲进盥洗室,将它们全部扔进浴缸。
他颤抖着手,划了好几次,才点燃了打火机。
蓝色的火苗舔上纸张,迅速蔓延。
黑色的灰烬伴随着刺鼻的浓烟,在奢华的盥洗室里盘旋、飞舞,呛得他剧烈咳嗽。
火光映在他扭曲的脸上,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里,只剩下疯狂和绝望。
他以为自己烧掉的是罪证。
他没有意识到,他亲手烧掉的,是自己面对魏正国时,最后一点谈判的资格。
与此同时,千里之外的省城。
东部省国安厅的核心机房里,空气安静得只剩下服务器风扇持续不断的低沉嗡鸣。
孙为民站在一群顶尖技术专家身后,眼睛死死盯着屏幕上飞速滚动的海量代码。
楚风云的命令只有一句:“我要看到恢复后的全部资料。”
为了这句话,他手下最精锐的团队已经不眠不休地工作了二十个小时。
突然,一个年轻的技术员猛地推了推眼镜,声音里带着极致的亢奋和压抑。
“厅长,有突破!我们绕过了安平市服务器的物理损毁区,从底层缓存里抓取到了一部分加密数据碎片!”
“能重组吗?”孙为民的声音沙哑得厉害。
“可以!正在进行……有了!”
屏幕上,一个被强行恢复的加密账本瞬间弹出。
其中一条记录,让在场所有人的呼吸都为之一滞。
三年前,一笔高达九位数的巨额资金,从“德昌置业”的账户,转入了一个第三方建筑公司的账户。
而这家建筑公司,正是安平市那个着名的“党性教育基地”的承建商之一。
这笔钱,在德昌置业的账面上,被标注为“项目预付款”。
但这笔钱,却从未在安平市的任何政府公开账目上出现过。
一种冰冷的寒意顺着孙为民的脊椎向上攀爬。
他立刻拨通了楚风云的加密电话。
……
楚风云的办公室里,林峰和钟喻正在汇报下一步的计划。
接到电话,楚风云只安静地听着,眼神深邃,不见波澜。
挂断电话,他看向钟喻。
“老钟,还记得魏正国把自己比作什么吗?”
钟喻思索片刻:“他说安平是艘大船,他是唯一的船长。”
“没错。”
楚风云走到白板前,拿起一支红色的记号笔。
“一个船长,想要船开得快,开得华丽,但他嫌大船上的补给流程太慢,太麻烦,怎么办?”
他没等两人回答,自己在白板上画了一个大圈,代表安平市这艘“大船”。
又在圈外画了一个小圈,用一个隐蔽的箭头连接到大圈的核心。
“他就在船边,又私自挂了一条小舢板。用这条小舢板在外面搞‘黑市补给’,绕开船上所有规章制度和监督的眼睛,直接送到船长室。”
楚风云用笔尖重重点了点那个小圈。
“这条小舢板,就是贺建军和他的德昌置业。”
“这笔垫资,就是魏正国为自己打造的‘体外循环’系统!”林峰恍然大悟,声音都高了八度,“他用这种方式,完美绕开了市人大的预算审批和财政局的监管,强行推进他自己的政绩工程!”
“这比单纯的贪腐,性质要恶劣得多。”钟喻的脸色彻底沉了下来,“这是在公然践踏组织程序,摧毁政治规则,他把公权力彻底变成了他个人的私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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