拍卖会如期在县政府大礼堂举行。
偌大的礼堂里,此刻却显得空旷而萧索。
一边,是几十名闻讯赶来的教师和南部山区的移民代表。他们挤在一起,脸上写满了焦虑与不安,交头接耳的议论声汇成一股压抑的嗡嗡声,在空荡的礼堂里回荡。
另一边,竞拍席上只稀稀拉拉坐着三五个本地小老板。他们个个无精打采,有的在打哈欠,有的在低头玩手机,明显是来应付差事,给县里一个面子。
现场气氛尴尬到了极点,空气都仿佛凝固了。
主席台上的拍卖师,拿着稿子,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他清了清嗓子,试图用最饱满的热情来介绍这块矿区的“美好前景”,但他的声音在空旷的礼堂里显得如此单薄无力。
台下,无人响应。
与此同时,县委大楼三楼的会议室里,却是另一番景象。
马向阳和一众县委领导,正舒舒服服地坐在柔软的皮椅上,通过闭路电视“实时观摩”着礼堂里的一切。
上好的龙井茶,在玻璃杯中舒展着嫩绿的叶片,散发出沁人心脾的香气。
马向阳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口气,慢悠悠地品了一口。
“年轻人嘛,受点挫折是好事,有利于成长。”他放下茶杯,对着身边的人淡然说道,眼睛却一刻也没有离开屏幕上楚风云那张平静的脸。
会议室里响起一阵压抑而会意的笑声。
所有人都心知肚明,这场所谓的拍卖会,不过是给楚风云搭建的一个断头台。现在,好戏就要开场了。
礼堂内,拍卖师已经满头大汗。
“金水县南部山区矿产勘探与开采权,起拍价,五百万!”
他用尽全力喊出了这个数字。
台下,鸦雀无声。
那几个本地老板甚至连头都懒得抬一下。
“五百万!有没有人出价?这可是我们金水县未来的希望所在!”拍卖师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含的颤抖。
依旧是死一般的沉寂。
孙大海站在楚风云身后,感觉自己的后背已经被冷汗浸透。他能清晰地感受到旁边那些教师和移民代表投来的目光,从最初的期待,到疑惑,再到现在的失望与愤怒。
他几乎已经能想象到,一旦拍卖师宣布流拍,那些积压已久的怒火将会怎样山呼海啸般地倾泻到楚风云的身上。
这个年轻人,真的能承受得住吗?
“五百万,第三次!如果再没有人出价,本次拍卖将……”拍卖师举起拍卖槌,脸上满是绝望。
就在他准备重重落下的瞬间。
后排,一个穿着夹克衫的本地老板,在坐在他身旁的国土局长几不可察的眼神示意下,终于懒洋洋地举起了手里的号牌。
“五百一十万。”
声音不大,却打破了礼堂的死寂。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过去。
拍卖师长舒了一口气,整个人都快虚脱了。
孙大海的心却沉得更深。他一眼就看穿了,这是马向阳安排的“托”。
这个价格,侮辱性极强。
他们根本不是为了拍下矿,而是为了让楚风云的“豪言壮语”彻底破产!用一个只比底价高十万的价格拿下,坐实这块地就是个无人问津的垃圾,让楚风云沦为全县最大的笑话。
教师和移民代表们发出一阵骚动,有人已经开始低声咒骂。
所有人都以为,这便是结局。
就在这时。
“哐当!”
礼堂厚重的大门,被人从外面猛地推开!
巨大的声响让所有人都吓了一跳,齐刷刷地转头望去。
一行七八个西装革履的男人走了进来,他们步伐沉稳,气场强大,与礼堂里这种小县城的气氛格格不入。
为首的是一个戴着金丝眼镜的中年男人,约莫五十岁上下,面容儒雅,但眼神却锐利得让人不敢直视。
他们无视了门口的接待人员,径直穿过人群,走到前排空着的竞拍席坐下。
为首的中年男人甚至没有看主席台一眼,只是对着身边一个精干的年轻助理,轻轻点了点头。
整个礼堂,因为这群人的闯入,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寂静。
拍卖师愣了一下,随即精神一振,职业素养让他立刻反应过来。
“刚刚这位先生出价五百一十万!还有没有更高的?五百一十万!”
他的话音刚落。
那个精干的助理立刻举起了号牌,声音不大,但清晰洪亮,传遍了礼堂的每一个角落。
“一千万!”
全场,瞬间死寂!
落针可闻。
所有人都被这个数字惊呆了。从五百一十万,直接跳到一千万?这人疯了吗?
那个举牌的“托”老板,手猛地一抖,号牌“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他捡也不是,不捡也不是,一张脸涨成了猪肝色。
县委会议室里。
马向阳那得意的笑声戛然而止。
他猛地从椅子上坐直了身体,死死盯着屏幕里那群不速之客,茶水从倾斜的杯子里洒出来都毫无知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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