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一章:腌萝卜的审判、伊丽莎白的画与“专业外力”
阿妙特制腌萝卜陶罐打开的瞬间,“净庭”小小的饭堂里陷入了短暂的死寂。
那气味很难用语言精确描述。它超越了普通发酵食品的酸,也超越了香料放多的冲,更不是单纯的焦糊。它像是一股浓缩了的、充满攻击性的复合体——高度发酵的萝卜本身带有一股近似酒精挥发又混合着硫磺的刺鼻,不知名的深色香料碎末(疑似烤焦的紫苏、肉桂和某种不明草根)散发着苦咸与辛辣,底层还涌动着一股难以忽视的、类似金属锈蚀又带了点腥甜的余韵。空气仿佛都粘稠了几分。
澄夜强忍着立刻后退的冲动,维持着温和的表情。围在桌边的孩子们,小脸皱成了一团,几个年纪小的已经开始揉鼻子,眼睛水汪汪的。小枫作为年长者,努力挺直背脊,但喉头明显滚动了一下。
“这……这就是阿妙阿姨的心意吗?”一个男孩小声说,带着敬畏(或许是恐惧)看着陶罐里那些颜色深褐、表面覆盖着诡异粘稠酱汁、形状也不太规则的萝卜块。
“看起来……很特别。”澄夜斟酌着用词,拿起一双干净的筷子,“大家……要不要尝一小口试试?毕竟是阿妙阿姨辛苦做的。”
孩子们互相看了看,最后目光都集中到小枫身上。小枫深吸一口气(随即被那气味呛得轻咳一声),用力点头:“嗯!尝一口!”
澄夜夹起最小的一块,分成更小的几份,分给几个孩子,自己也留了指甲盖大小的一块。孩子们如临大敌,闭着眼,像是吞药一样把那点腌萝卜放进嘴里。
下一刻——
“唔……!”
“好……好奇怪!”
“嘴巴里好像有东西在跳!”
孩子们的反应各异,但无疑都不太美妙。那复杂的味道在口腔里爆炸开来,咸、酸、苦、辣、甜(诡异的甜)、还有难以名状的涩味交织冲撞,口感也颇为奇妙——外层绵软中带着未化开的香料颗粒,内芯却还有点脆生生的夹生感。
小枫努力咀嚼了几下,勉强咽下去,小脸憋得有点红,却还是认真地说:“……很有力气的感觉。” 她实在找不出更贴切的形容词了。
澄夜也尝了那一点,良好的教养让她没有失态,但眉头还是不由自主地微蹙了一下。她放下筷子,看着孩子们丰富(痛苦)的表情,心中有了决断。
“阿妙阿姨的心意我们领受了。”澄夜温声道,小心地将陶罐重新盖好,“不过,这罐腌萝卜味道比较……浓厚,可能更适合作为‘特殊调味品’,每次只用一点点。剩下的,我们先收起来,等以后……嗯,或许可以请更有经验的人来看看,怎么让它变得更容易接受一些。”
这算是委婉地给这罐“生化武器”判了缓刑。孩子们明显松了口气。他们不是不识好歹,但这味道实在超出了他们幼小心灵的承受范围。
“澄夜姐姐,”一个女孩怯生生地问,“我们……我们自己做腌萝卜,也会变成这样吗?” 她看着院子里那些绿油油的萝卜苗,眼中流露出担忧。
澄夜忍不住笑了:“不会的。我们有请教过街口腌制铺的大叔,他会教我们正确的方法。阿妙阿姨的做法……比较独特。”
风波暂时平息。孩子们带着对“正常腌萝卜”的无限憧憬,以及一点对阿妙阿姨“厨艺”的深刻认知,各自散去做功课或玩耍了。澄夜看着那罐被束之高阁的陶罐,心里盘算着,或许该找机会和颜悦色地跟阿妙沟通一下,关于“食物安全”和“儿童味蕾承受力”的问题……这需要一点技巧。
几天后,一个阳光明媚的下午,“净庭”迎来了两位意想不到的客人。
桂小太郎与伊丽莎白。
桂依旧是一身素雅的和服,外面罩着印有简易云纹的白色羽织,黑色长发一丝不苟地束在脑后,神情温和平静。伊丽莎白跟在他身边,高大的白色宇宙生物外形格外显眼,圆溜溜的眼睛(?)和橘黄色的嘴(?)看起来莫名有种呆萌感,它手里还拿着一个画板和一盒……蜡笔?
他们的到来引起了孩子们小小的骚动。孩子们对桂并不陌生,这位总是说着“不是假发,是桂!”的严肃大哥哥(虽然有点奇怪),在工坊学习时很认真,对待他们也很耐心,从不因为他们是“京都来的孩子”而另眼相看,反而时常鼓励他们要学习技艺,靠自己的双手创造未来。孩子们对他抱有敬意。
而伊丽莎白……则是纯粹的喜爱!这个毛茸茸(看起来)、安安静静、会举牌“说话”的白色大个子,在之前几次接触中(比如在净庭外路过,或者桂来与澄夜、河上商议事情时),就深受孩子们好奇和欢迎。它那圆滚滚的外形和举牌时一本正经(?)的样子,对孩子们有着谜一样的吸引力。
“桂先生!伊丽莎白!”孩子们围了上去,胆子大的已经伸手想摸伊丽莎白软乎乎的(看起来)身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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