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不协信号、家信与一本道
地下异常信号如同鬼魅，自那夜惊鸿一现后便彻底沉寂。土方十四郎增派的便衣队员在目标区域像梳子一样篦了几遍，除了几处年代久远的废弃防空洞和老鼠窝，一无所获。管线图比对也未发现明显异常新增结构。那个信号仿佛从未存在过，只留下监控记录里一段诡异的波形，和土方心中越来越重的疑云。
就在地下调查陷入僵局时，另一条线上的“发现”有了回音——技术部门对废弃矿山监测站发现的淡黄色油状残留物的分析报告出来了。
“副长，成分分析显示，残留物主要是一种高稳定性合成油脂，混合了微量的蛋白质分解物和复合调味香料成分。”技术员推了推眼镜，语气带着一丝困惑，“其分子结构和常见配方……与地球产蛋黄酱高度相似，尤其是油脂基底和乳化体系。但其中检测到的几种稳定剂和风味增强剂，是地球目前未大规模生产或使用的型号，更接近某些外星食品加工技术。”
土方盯着报告，脸色阴沉。真的和蛋黄酱有关？外星技术的蛋黄酱？这结论比“毫无发现”更让人不安。这意味着，要么有掌握外星技术的力量在模仿或使用类似地球蛋黄酱的物质（出于什么目的？），要么……对方在故意留下这种荒诞的线索进行误导或挑衅。
“能追踪来源吗？生产商？流通渠道？”土方问。
技术员摇头：“合成技术本身不算特别尖端，很多三级以上文明都能做到。微量添加剂虽然特殊，但缺乏数据库比对，无法锁定具体来源。可能来自某个小众食品制造商，或者……是自制的。”
自制？一个疑似与“春雨”残部或“黑芒”有关的隐秘据点，自制外星版蛋黄酱？土方感到一阵荒谬的头痛。这线索非但没指明方向，反而把水搅得更浑。他将报告锁进抽屉，标记为“待观察”，暂时搁置。比起这瓶“幽灵蛋黄酱”，他更担忧的是地下那个消失的信号。对方在暗处，且有极高的反侦察能力。
快援队飞船“千鸟”号上。
长谷川泰三的生活进入了一种奇特的“规律”状态。白天，他埋头于堆积如山的过往贸易数据板和实体文件堆里，努力在坂本辰马那跳脱得毫无逻辑的记录方式中，整理出一点头绪。晚上，他蜷缩在分配给他的狭窄却干净的船员舱铺位上，在一片陌生的机械嗡鸣与星辰背景下，陷入对地球的思念——尤其是对妻子阿初的思念。
他怀里紧紧攥着一块有些磨损的怀表，里面嵌着一张小小的、阿初温柔微笑的照片。这是他从地球上带走的、为数不多的贴身之物。每当感到迷茫或孤独时，他就会打开怀表，看着妻子的笑容，心中涌起复杂的情绪：愧疚自己再次不告而别（虽然是被半强迫的），担忧她在地球上是否安好，以及一丝微弱但顽固的、想要为她做点什么的念头。
“阿初……我现在在星星之间了哦。”他对着照片低声自语，语气酸楚，“还是这么没用，连份像样的工作都保不住，又被卷到这种奇怪的地方……不过，至少暂时不会饿肚子了。”他苦笑着，“等我……等我在这边稍微站稳一点，攒一点点钱，就想办法给你送信，送点东西回去……你一定要好好的啊。”
这份思念成了他在陌生环境中坚持的一点微弱动力。他开始更加留意经手的信息，不仅是为了完成陆奥交代的工作，也下意识地想寻找任何可能与地球、与江户当前状况、甚至与“安稳生活”相关的线索。他注意到快援队的一些旧交易涉及地球特产（茶叶、丝绸、某些手工制品）的输出，也注意到辰马偶尔会提起“最近江户那边新上台的雷电将军挺有意思”，但更多细节，以他目前的权限和地位，还接触不到。
这一天，长谷川在整理一堆来自数年前的货物清单时，发现了一张夹在其中的、皱巴巴的便签，字迹是辰马的，写着：“‘老朋友’渠道：第七星轨中转站，‘一本道’酒馆，找杰克。价格好说，货要稳。” 便签没有日期，也没有明确指代什么货物。
长谷川犹豫了一下。这显然不是他应该归档的正式文件，更像辰马的私人备忘录。他本能地想忽略，但“渠道”、“价格”、“货”这些字眼，又让他这个前官僚有些在意。他悄悄将便签内容记在心里，然后将便签按照“不明私人记录”归类，放在了待请示的一叠文件最上面。他提醒自己，这不是他该深究的事情。
江户，傍晚的街头。
“红豆包外交”的余波以一种意想不到的方式延续着。或许是那天试吃活动给某些外星船员留下了“深刻”印象，这两天，偶尔会有穿着不同制服的外星人在港口附近闲逛时，被路边摊飘出的、真正的、美味的食物香气吸引。章鱼烧、炒面、关东煮的摊位前，开始出现零星的外星顾客。他们通常很谨慎，比划着手势，或者使用简单的翻译器，尝试点单。摊主们从最初的惊慌失措，到后来慢慢习惯，甚至开始尝试用更夸张的手势和简单的宇宙通用语词汇（比如“好吃”、“辣”、“甜”）来招揽生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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