湍流没有方向,只有混乱的拉扯与失重感。林悦将残存的意识紧紧蜷缩在“三重螺旋”结晶周围,如同暴风雨中的水手抱住最后的浮木。雷昊那团刚刚有所好转的光晕被她牢牢护在结晶光芒最深处,老K那几点尘埃般的印记则被小心地安置在螺旋结构的缝隙间。她能感觉到结晶正在超负荷运转,一边抵御外界湍流的冲刷与同化,一边缓慢修复着她那近乎破碎的星河之躯,同时还在艰难地消化着接触“混沌边缘观测者协议碎片”时涌入的那些疯狂悖论信息——这些信息如同顽固的毒素,与结晶本身的逻辑不断冲突,带来阵阵刺痛与眩晕。
不知过了多久,湍流的撕扯感逐渐减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奇异的“滑行感”,仿佛顺着一条无形的斜坡向下漂流。周围不再是纯粹的信息乱流,开始出现模糊的景象碎片:断裂的星空桥梁、倾覆的金属城市、凝固的能量风暴、以及无数破碎的、无法辨认的文明造物……这些景象如同老旧的胶片,飞快地闪过,又瞬间被黑暗吞没。
这里似乎是某种……“信息湍流的沉淀河道”?那些在混沌冲突中被撕裂、未能彻底湮灭的时空碎片和信息残渣,被湍流裹挟着,流向某个未知的“低洼处”?
就在林悦竭力维持清醒,试图从这些飞速掠过的景象中捕捉一丝有用的地理或规则信息时——
“滑行”戛然而止。
没有撞击,没有着陆的震动。仿佛只是……“流”到了一个相对平静的“水潭”底部。
周围瞬间安静下来。那种无处不在的、混乱的“信息噪音”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沉、厚重、带着无尽岁月尘埃感的……“寂静”。
林悦缓缓“睁开”感知。
首先感受到的,是重力。微弱但确实存在的重力,将她轻轻拉向某个方向。她感觉自己正“躺”在某种粗糙、冰凉、带着细碎颗粒感的平面上。
其次是光线。并非之前任何地方的那种人造光、能量光或混沌光,而是……一种极其暗淡、仿佛透过亿万层磨砂玻璃过滤后的、灰蒙蒙的“天光”。光线来自上方,一个遥远、模糊、看不到具体光源的“穹顶”。
她尝试凝聚形体。破损的星河之躯艰难地重组,勉强勾勒出一个半透明、光芒极其黯淡的人形轮廓,悬浮在离地几寸的空中。结晶在她胸口位置缓缓旋转,提供着维持存在的最低能量。
她低头看去。
脚下是一片望不到边际的……“废墟之海”。
但不是“冷焰边陲”那种金属与能量的废墟,也不是“焦土界”那种被“赤潮”污染的污浊之地。
这里的“废墟”,呈现出一种难以言喻的、被彻底“时间化”或“静滞化”的质感。
无数难以辨认原本形态的物体——可能是建筑的残垣,可能是舰船的龙骨,可能是巨大机械的零件,甚至可能是一些凝固的、石化的有机组织——如同被随意丢弃的积木,以各种扭曲、破碎、相互嵌合的姿势,铺满了整个视野。它们呈现出统一的、死寂的灰白色或暗褐色,表面覆盖着厚厚的、如同骨灰般的细腻尘埃。没有锈迹,没有能量残留,没有生命的痕迹,只有一种仿佛被抽干了所有“活性”与“时间”后的、永恒的“终结”感。
空气凝滞、冰冷,几乎不含能量,却有一种莫名的“致密”感,仿佛空间本身也在这无尽的沉寂中变得粘稠。
这里,是哪里?
林悦警惕地环顾四周。她的感知范围被严重压缩,只能延伸出去不到百米。在这个范围内,除了无尽的灰白废墟和死寂,别无他物。没有“噬序者”的阴影,没有“庭”的冷光,没有“归墟寻踪者”的幽紫,也没有“文明墓碑”的逻辑运转声。什么都没有,只有死亡本身,以最彻底、最安静的方式,统治着这里。
“雷昊?”她尝试呼唤,意念小心翼翼。
胸口结晶深处,那团银白色的光晕微微闪烁了一下,传递出一丝极其微弱的、但比之前清晰许多的回应:“林……悦女士……我们……在哪里?”
雷昊的意识虽然依旧脆弱,但已经能进行基础的交流,这得益于之前在“逻辑花园”中“适应性秩序共生模型”种子的部分融合。孙薇的守护银辉与那种子结合,形成了一种更加稳固、更具韧性的意识结构。
“不知道。但暂时……似乎安全。”林悦回答,同时检查老K的印记。那几点暗银色尘埃依旧依附在结晶缝隙中,偶尔微弱地闪烁一下,执念的回响几乎微不可闻,但至少没有完全消散。
必须尽快确认环境,找到恢复和获取资源的方法。
林悦开始小心翼翼地移动。她发现,在这个地方,移动非常困难。不仅仅是重力,空气中那种粘稠的“静滞感”对任何形式的能量运用和意识延伸都产生巨大的阻力。她无法快速飞行,只能像在深水中行走一样,缓慢地、耗费力气地“飘浮”前进,每一步都搅动起脚下厚厚的尘埃,留下短暂的痕迹,随即又被新的尘埃覆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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