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宇靠在那块弧形金属板上,感觉体力稍微恢复了一些。左肩的伤口被绷带紧紧裹住,疼痛感从尖锐的火辣变成了沉闷的胀痛,每一次心跳都牵扯着那片受伤的肌肉。他嚼完了那根味同嚼蜡的能量棒,喉咙干得发紧,像是有砂纸在摩擦。
“07,再次确认西南方向一点七公里处的信号源。”他低声说道,声音因为干渴而有些嘶哑。目光投向那片被灰霾笼罩的远方,除了起伏的垃圾山和扭曲的金属骨架,什么也看不清。
“信号源确认。几何结构特征明显,与周围自然地貌及随机废弃物分布模式差异显着。能量读数极微弱,但存在稳定的背景辐射特征,推测为旧时代人造建筑,可能具有屏蔽或低功耗运行模式。” LN时代建筑。可能是避难所,也可能是废弃的军事设施,或者……另一个陷阱。但在这一望无际的废土上,任何有结构的物体都代表着潜在的机会——可能是庇护所,可能是物资,甚至可能是离开这片死亡区域的线索。他不能错过。
他拄着那根临时找来的金属管,慢慢站起身。左腿还是有些虚软,但支撑身体走路问题不大。他开始向西南方向前进,步伐缓慢而谨慎。
脚下的路很难走。疏松的沙土下面常常埋藏着尖锐的金属碎片,一不小心就会崴脚或者划破靴子。他必须时刻留意地面,同时还要分神观察四周。风声是这里唯一的主旋律,偶尔夹杂着远处金属结构因热胀冷缩或风化发出的、令人毛骨悚然的吱嘎声。这种无边无际的死寂,比面对剃刀脊背兽时更让人心里发毛,仿佛整个世界的生命都已消亡,只剩下他一个孤魂野鬼。
走了大约半小时,前方的景象开始有些变化。地面的废弃物不再是杂乱无章地堆积,而是呈现出某种被清理过的痕迹,虽然依旧破败,但能看出曾经是一条道路的轮廓。一些半埋在地下的车辆残骸排列在“道路”两侧,锈蚀得只剩下空壳。
“检测到环境辐射水平有轻微下降趋势。” LN-07提示道。
陈宇心中微微一动。辐射下降,通常意味着附近有相对完整的遮蔽物或者净化系统在运作,哪怕是残留的效果。这进一步印证了前方存在人工建筑的可能性。
他更加小心了,尽量利用路边的残骸作为掩护,放慢脚步,耳听八方。又往前走了几百米,绕过一座由报废的集装箱堆成的小山,眼前的景象豁然开朗。
那是一片相对开阔的洼地。洼地的中央,赫然矗立着一座低矮但占地颇广的建筑。建筑的外墙是厚重的混凝土结构,表面布满了裂缝和苔藓状的辐射菌斑,但整体框架看起来还算完整。最引人注目的是它的屋顶,呈圆拱形,像是某种仓库或者机库。建筑的一角已经坍塌,露出了内部黑黢黢的空间。几个狭小的窗口要么被封死,要么只剩下空洞,像骷髅的眼窝。
没错,就是这里了。LN-07探测到的规则几何结构。
陈宇没有立刻靠近,他伏低身体,躲在一辆倾覆的卡车底盘后面,仔细观察。建筑周围散落着一些较小的残骸,像是从里面搬出来的废弃物。门口的位置,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反射着微弱的光。
“07,放大门口区域,增强图像分析。”
视野中,门口区域的影像被拉近、锐化。那反射光来自地面的一些碎玻璃碴。而在门洞内侧的阴影里,似乎有一个模糊的、不同于周围环境的轮廓。
“识别到非自然物体轮廓。初步判断为……某种设备的残骸,或者……” LN-07的处理器似乎卡顿了一下,“存在低概率为生物残留信号,但活性为零。”
生物残留?陈宇的心提了一下。是以前探索者的尸体,还是别的什么?
他耐心地等待着,观察了足足有十几分钟。建筑内外没有任何动静,只有风吹过破洞发出的呜呜声。看起来是废弃已久了。
必须进去看看。他需要庇护所,需要水,可能需要药物来处理伤口。风险固然存在,但停留在野外同样危险。
他深吸一口气,握紧了手中的金属管,开始向建筑匍匐前进。他选择了一条迂回的路线,利用洼地边缘的起伏和散落的障碍物隐藏行踪。距离建筑大约五十米时,他闻到了一股淡淡的、混合着霉味和金属锈蚀的气味,比外面纯净(如果还能用这个词的话)的废土空气要复杂一些。
他终于来到了建筑的侧面,紧贴着冰冷的混凝土墙壁。墙壁上那些裂缝比他远看时感觉要宽大,有些地方能伸进拳头。他小心翼翼地挪到那个坍塌的角落附近,这里更容易进入,视野也相对开阔。
从破口望进去,里面是一片昏暗。光线从屋顶的破洞和几个窗口射入,在满是灰尘的空气中形成一道道苍白的光柱。能看见里面空间很大,堆放着许多模糊的阴影,像是大型机械或者货架。地面上积了厚厚一层灰。
他注意到,靠近门口内侧的地面上,那个模糊的轮廓变得清晰了一些。那确实不是自然形成的杂物堆,更像是一个……蜷缩起来的人形?或者说,曾经是人形的东西。外面套着一层破烂不堪、几乎与灰尘融为一体的布料,下面露出暗色的、像是皮革或塑料硬化后的材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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