凯因握紧匕首,肌肉紧绷,死死盯着那个从水晶树下升起的光影轮廓。那并非实体,更像是一团凝聚的蓝色雾气,勉强勾勒出人形。温和而疲惫的声音还在脑中回荡,但他不敢有丝毫松懈。废土生存法则第一条:越是看起来无害的东西,越是致命。
“你说……记录?低语?”他试探着开口,声音在空旷的地下洞穴里显得有些干涩。他微微侧身,将几乎失去行动能力的星语子更好地挡在身后。
光影轮廓微微晃动,似乎在点头。“是的,时间的碎片,意识的残响。我是……她离去前留下的最后一点印记。”声音带着一种空洞的回音,仿佛来自极其遥远的地方。“你们能到达这里,穿过了上面的污秽之池,说明你们并非被腐化者,并且……拥有微弱的心火。”
星语子靠在凯因背上,艰难地喘息着,听到“心火”二字,她银色的眸子闪动了一下。“你……你是先知的一部分?”她声音虚弱,但带着一丝急切。
“先知……那是很久以前的称谓了。”光影的声音流露出淡淡的哀伤,“我只是一块碎片,承载着她目睹最后灾难的记忆,以及……一个警告。”
“警告?”凯因捕捉到了关键词,心头一紧。能让一个所谓的“先知”在临死前特意留下警告的,绝不会是什么小事。
光影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缓缓抬起了由光线构成的手臂,指向他们脚下的银色纹路。纹路瞬间亮起,光芒流转,周围的景象开始扭曲、变化。凯因感到一阵轻微的眩晕,仿佛整个空间都在旋转。
下一秒,他们不再是站在湖心小岛上。眼前的景象变成了一片广袤而荒芜的大地,天空是诡异的暗红色,没有太阳,也没有星辰,只有扭曲的光带如同垂死的血管般横亘天际。大地龟裂,冒着浓烟,远处可以看到倾颓的巨大城市废墟,风格奇诡,绝非人类造物。
“这是……幻象?”凯因低语,他能感觉到脚下坚实的地面,也能闻到空气中浓烈的硫磺和臭氧味道,真实得可怕。
“是记忆的回放。”光影的声音在他们身边响起,它仿佛也融入了这片幻境。“这是我们的世界……毁灭时的景象。”
幻境快速推进。他们看到无数形态各异的外星生物在荒原上奔跑、哀嚎,天空中划过巨大的、燃烧的阴影,投下毁灭性的光束,将大地撕裂。城市被无形的力量碾碎,能量护盾如同脆弱的玻璃般破碎。一种难以形容的、充满恶意的低语声弥漫在空气中,与他们在上面血池感受到的堕落气息同源,但强大了何止千万倍。
“它们被称为‘噬星者’。”光影的声音充满了痛苦,“并非单纯的掠夺者,而是概念的吞噬者,文明的终结者。它们以秩序和智慧为食,所过之处,只留下彻底的疯狂与虚无。”
景象再次变换。这一次,是在一个充满先进科技设备的巨大厅堂内,似乎是某个指挥中心。几个与光影轮廓相似、但更加凝实的身影聚集在一起,中间是一位散发着强烈银辉的女性,她的容貌模糊不清,但那种悲悯而决绝的气质清晰可辨——那应该就是完整的先知。
“我们必须阻止它们!即使付出一切!”一个高大的身影咆哮着,他身上覆盖着棱角分明的生物装甲。
“常规武器无效,我们的舰队如同尘埃。”另一个更加冷静的声音分析道,“它们免疫物理和能量攻击的绝大部分,核心是某种……精神污染。”
中心的先知抬起头,她的声音清澈而坚定,响彻整个大厅:“有一个方法。它们渴望‘心火’,渴望纯净的意识能量。我们可以……创造一个诱饵。以我全部的心火为核心,构筑一个牢笼,将这片星域的坐标和‘噬星者’存在的警告,封存在碎片里,等待后来者发现。”
“但那意味着你的彻底消散!”悲愤的声音响起。
“总好过整个文明连同希望一起湮灭。”先知的声音异常平静,“将碎片分散投放,避免被一网打尽。只要有一片被合适的继承者找到,警告就能传递出去,我们的牺牲……就不算毫无意义。”
幻象在这里变得不稳定,开始闪烁、破碎。凯因看到先知的躯体化为最纯粹的银光,冲天而起,而那暗红色的天幕中,似乎有某个庞大的存在被吸引,发出震耳欲聋的、充满贪婪的嘶吼。紧接着是剧烈的爆炸,白光吞噬了一切……
眩晕感再次袭来。凯因晃了晃头,发现自己和星语子又回到了湖心岛,脚下的银色纹路光芒黯淡下去。那个蓝色的光影轮廓变得更加透明,仿佛随时会消散。
“你们看到的,是最后的真相。”光影的声音越发微弱,“‘噬星者’并未被消灭,只是被暂时放逐。它们终将归来,循着任何强大文明的光芒而来。上面的那片污秽之池,就是当年战场的一角被污染后,历经漫长岁月形成的……一块脓疮。那些哀嚎的灵魂碎片,是我的同胞们被吞噬后残留的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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