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像是沉在冰冷的海底,被黑暗和无数破碎的噪音包裹、撕扯。莉安德拉感觉自己正在下沉,不断下沉,远离那具痛苦、饥饿、疲惫不堪的躯壳。融入这片永恒的、无需思考的黑暗似乎是个不错的选择,至少……不再有痛苦。
“……醒醒……小丫头……”
一个沙哑的、带着不容置疑力量的声音,像是一根粗糙的绳索,猛地勒住了她下沉的意识,将她狠狠往上拽!
“咳……咳咳!”莉安德拉猛地吸进一口冰冷潮湿的空气,肺部火辣辣地疼,剧烈的咳嗽让她蜷缩起来,感觉五脏六腑都要被咳出来。眼前依旧一片模糊,黑暗并未退去,但耳边那地底“心跳”的轰鸣和意识中疯狂的低语噪音,似乎被隔绝了一层,变得沉闷而遥远。
她艰难地抬起头,模糊的视线中,对上了一双在绝对黑暗里微微发亮的赤红色瞳孔。是维罗娜拉!她醒了!虽然脸色依旧苍白得像死人,左肩那紫黑色的腐败区域依旧触目惊心,但她的眼睛……那双眼睛里重新燃起了冰冷而锐利的光,如同在灰烬中复燃的余火。
“你……”莉安德拉喉咙干涩,声音嘶哑得几乎说不出话。
“闭嘴,节省体力。”维罗娜拉打断她,声音虽然虚弱,却带着惯有的命令口吻。她的一只手依旧按在莉安德拉的额头上,一股微弱但极其精纯的暗影能量正缓缓注入,帮助她平复那几乎崩溃的精神和抵御低语的残余侵蚀。“你刚才……做了一件愚蠢到极点,但也……勉强算是有用的蠢事。”
莉安德拉这才感觉到全身无处不在的酸痛,尤其是大脑,像是被无数根针反复穿刺过,稍微思考一下就传来阵阵钝痛。她回想起自己握住卷轴筒,主动迎接那股黑暗洪流的疯狂举动,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那……那个卷轴……”她艰难地转动眼球,寻找那枚不祥的筒子。
“在这里。”维罗娜拉的另一只手里,正握着那枚皮革卷轴筒。它此刻恢复了之前的沉寂冰冷,表面的紫黑色能量流已经消失,但筒身似乎……变得更加黯淡了,仿佛耗尽了某种力量。“你强行激活了它一部分封印,用你自己的精神作为桥梁和燃料……没直接变成白痴或者被彻底腐蚀,算你运气好,也……算你意志够坚韧。”
维罗娜拉看着莉安德拉,赤瞳中闪过一丝极其复杂的情绪,混杂着一丝后怕、一丝审视,甚至还有一丝……微不可察的认可?
“我……我只是……”莉安德拉想解释,却不知从何说起。
“我知道。”维罗娜拉收回按在她额头的手,动作牵扯到左肩的伤口,让她眉头狠狠一皱,但她硬是没哼出声。“你争取到了一点时间。干扰了那家伙和地底东西的共鸣,也暂时压制了我体内虚空的进一步暴走。”她看了一眼旁边依旧昏迷,但皮肤下黑色纹路光芒已经黯淡下去、不再剧烈挣扎的程让。“但他体内的麻烦只是被暂时冲散,远未解决。而且……”
她抬起头,赤瞳警惕地扫视着周围的黑暗,耳朵微微动了动。“……我们弄出的动静,加上地底那东西被惊扰后的反应……恐怕已经引起了更多不必要的注意。”
仿佛是为了印证她的话,隔着岩壁,那些暗影爬行者令人不安的刮擦声和嘶鸣,不知何时已经完全消失了。这不是个好兆头,要么是它们被更可怕的东西驱散或吞噬了,要么……就是有别的、更强大的存在靠近,让它们选择了退避。
地底那带着怒意的“心跳”声依旧沉重,但频率似乎放缓了一些,像是在积蓄力量,或者……将注意力投向了别处?
“我们得离开这里,立刻。”维罗娜拉挣扎着想站起来,却因为虚弱和伤势踉跄了一下。莉安德拉下意识地伸手想去扶她,却被她摆手阻止。
“管好你自己,还有他。”维罗娜拉示意了一下程让,“我还能动。”
莉安德拉看着维罗娜拉强撑的样子,心里一阵酸涩,但也知道现在不是矫情的时候。她咬牙爬起来,感觉双腿软得像面条,脑袋依旧晕眩,但至少还能行动。她看向程让,他安静地躺在那里,呼吸微弱但平稳,仿佛刚才那场惊心动魄的对抗从未发生。只有那依旧清晰、如同烙印般的黑色纹路,无声地诉说着他体内潜藏的危机。
“前面……有路。”莉安德拉指着之前她扔石子试探的方向,将之前的发现告诉维罗娜拉,“听起来像个很大的空间。”
维罗娜拉点了点头,赤瞳望向那片深邃的黑暗,像是在评估着什么。“没有别的选择。后退是死路,留在这里更是等死。只能往前闯了。”她深吸一口气,似乎下定了某种决心,“跟紧我,保持绝对安静。无论看到什么,听到什么,没有我的命令,不许出声,不许停下。”
她的语气严肃得让人心悸。
莉安德拉重重地点了点头,再次将程让背起。这一次,程让的身体似乎没有那么沉重了,不知是因为他体内能量暂时平息,还是她自己的肾上腺素又在发挥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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