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道像是没有尽头。
莉安德拉背着程让,在几乎能吞噬心跳的黑暗里深一脚浅一脚地挪动。背后的追兵声音时远时近,像悬在头顶的钝刀,逼得她不敢有片刻停歇。汗水早就浸透了内衫,冷冰冰地贴在皮肤上,又被从程让身上传来的、那股冰火交织的诡异温度蒸腾出稀薄的白气。她的肺叶火辣辣地疼,每一次呼吸都像是扯着风箱,腿软得像是踩在棉花上,全凭一股不想死在这里的狠劲撑着。
那块被她紧紧攥在手心里的浑浊水晶,裂纹似乎更多了,透过指缝,灰败的光芒忽明忽暗,像垂死挣扎的萤火。它越来越烫,烫得她掌心生疼,并且伴随着一种清晰的、如同心脏搏动般的悸动,一下,又一下,与她背上程让体内那股混乱能量的起伏隐隐同步。这感觉糟透了,像是握着一颗即将爆炸的、活着的炸弹。
不知又走了多久,前方终于出现了一丝不同的光亮——不再是幽蓝的晶体,而是一种……暗红色的,如同凝固血液般的光,从通道尽头一个倾斜向上的出口渗下来。
同时,一股带着草木腐败和野兽腥臊气息的、略显清新的风,也从那出口吹了进来。
是外面!
莉安德拉精神一振,几乎是连滚爬爬地冲向那出口。出口被茂密的、带着尖刺的藤蔓和灌木丛半掩着,她顾不上被划破的皮肤,用尽最后力气拨开障碍,一头栽了出去。
冰冷的夜风瞬间包裹了她,让她打了个剧烈的寒颤。她贪婪地吸了几口带着湿气的空气,随即被眼前的景象惊得呆住了。
她们确实出来了,但似乎来到了一个比遗迹更不祥的地方。
这是一片位于山坳底部的小小林地,周围环绕着陡峭的、黑黢黢的岩壁,像一口巨大的天然深井。头顶的天空被浓密的、扭曲的树冠切割得支离破碎,但依旧能看到一轮月亮——一轮极其不正常的、散发着暗红色光晕的月亮,如同一只充血巨眼,冷漠地俯瞰着大地。血红色的月光给整个山坳都蒙上了一层诡异而不祥的薄纱。
林地中央,散落着一些巨大的、表面光滑得不像天然形成的黑色石块,它们以一种看似随意、却又隐隐透着某种规律的方式摆放着。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血腥味,以及一种……类似于野兽巢穴的浓烈腥臊气。
“这……这是什么地方?”莉安德拉心中警铃大作,下意识地抓紧了手中滚烫的水晶。这地方给她的感觉,比精灵遗迹更加原始、更加危险。
她来不及细想,必须先找个地方藏身。追兵很可能随时会从那个通道口钻出来。她环顾四周,目光锁定在几块靠在一起的巨大黑石后面,那里似乎有一个可以容身的凹陷。
她背着程让,刚艰难地挪到巨石后面,将他小心地放下来,通道口的方向就传来了清晰的、枝叶被踩断和亡灵特有的嘶哑低吼!
他们来了!这么快!
莉安德拉的心脏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她蜷缩在巨石后的阴影里,死死捂住自己的嘴,连呼吸都屏住了。她透过石缝,紧张地向外窥视。
首先从通道口钻出来的,是两名手持锈蚀刀盾的骷髅士兵,它们眼眶中的灵魂之火在血月下跳动着,警惕地扫视着这片陌生的林地。紧接着,那个穿着破烂法袍的亡灵巫师——“嚎叫者”——也走了出来。它看起来比在密室里更加狼狈,法袍几乎成了布条,裸露出的干枯身体上带着明显的伤痕,灵魂之火也黯淡了不少,显然维罗娜拉给它留下了深刻的教训。
但它还活着。维罗娜拉她……
莉安德拉不敢再想下去,心头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揪了一下。
“嚎叫者”似乎对这片血月笼罩的山坳也颇为忌惮,它没有立刻展开搜索,而是站在原地,干枯的鼻子用力嗅了嗅空气中的血腥味,眼眶中的灵魂之火闪烁不定。
“狼群……还有……陌生的黑暗气息……”它嘶哑地低语,声音带着一丝疑惑和警惕。
就在这时,异变陡生!
“嗷呜——!!!”
一声充满野性和暴戾的狼嚎,猛地从林地一侧的黑暗中响起!紧接着,是第二声,第三声……无数双绿油油的眼睛,如同鬼火般,在血月的映照下,从四面八方的阴影中亮起!
是狼人!而且数量极多!
它们从岩石后、树丛中缓缓现身,体型比普通的狼更加高大强壮,肌肉虬结,覆盖着粗硬的鬃毛,人立而起时几乎有两人高。它们的眼中燃烧着原始的疯狂和饥饿,涎水顺着锋利的獠牙滴落,发出“嗒嗒”的声响。为首的一头狼人尤其雄壮,胸口有一道狰狞的白色爪痕,它低吼着,嗜血的目光死死锁定了闯入它们领地的亡灵。
莉安德拉吓得魂飞魄散,她听说过银松森林里活跃着可怕的狼人,却没想到自己直接闯进了它们的巢穴!前有亡灵,后有狼人,这简直是绝境中的绝境!
亡灵们显然也没预料到会直接撞上大群狼人。“嚎叫者”发出一声尖锐的嘶鸣,剩下的几名骷髅士兵立刻收缩阵型,将它护在中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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