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三章 风声鹤唳
毒神宫，黑煞殿。
夜色如墨，殿内只余几盏幽绿的灯火，映得柳如月那张愈发清瘦却更显坚毅的脸庞忽明忽暗。她正伏案疾书，处理着堆积如山的卷宗。三年，对于一个初立不久便失去最高战力震慑的宗门而言，每一天都是煎熬。
万魔殿的盟约仍在，天煞魔尊也的确履行了承诺，在几次南荒妖族的试探性进攻中出手相助，稳住了防线。但魔道枭雄的“友谊”从来与实力挂钩。随着叶无痕“陨落”的传言在中州愈演愈烈，万魔殿的支持也从最初的倾力相助，逐渐变成了公事公办的有限援助。资源的供给时断时续，原先承诺的几处共同经营的矿脉，也被对方以各种理由拖延、削减份额。
更让她心力交瘁的，是内部的暗流。
十二毒宗归附的元婴长老，起初尚能同仇敌忾。但随着时间推移，看不到宫主归来的希望，某些人的心思便开始活络。百毒门的毒叟，三日前便以“清剿边境妖兽”为由，带着本门大半精锐离开了黑煞山脉，至今未归，传讯也含糊其辞。化骨门、七毒宗也有样学样，派遣在外的弟子与毒神宫本部的联系日渐稀少。
这还只是明面上的。暗地里，柳如月安插的暗桩回报，已有至少三个归附宗门的高层，与中州几个以“正道”自居的二流门派秘密接触过。虽然尚未有实质背叛举动，但这墙头草的姿态，已让毒神宫本就不稳的根基更加摇摇欲坠。
“啪！”
她将一枚记载着又一处哨站被不明势力袭击、物资被劫的玉简重重拍在桌上，指节因用力而微微发白。敌人很狡猾，从不正面强攻，只是不断袭扰、蚕食，如同附骨之疽，一点点消耗着毒神宫本就不丰厚的底蕴，更在持续打击着留守弟子的士气。
殿外忽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一名心腹弟子未经通传便闯入，脸色苍白如纸：“柳……柳副宫主！不好了！山门大阵‘万毒噬灵阵’的东南‘腐毒’阵眼，灵力供应突然衰竭近半！值守弟子查探发现，埋设在地脉中的三枚‘腐心毒晶’……被盗了！”
“什么？！”柳如月霍然起身，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天灵盖。护山大阵的阵眼核心被盗？这绝非外敌能做到！只有非常熟悉大阵布局、且能避开内部巡逻的……内鬼！
几乎在同一时间，又一名弟子连滚爬进大殿，声音带着哭腔：“报！山门外三十里，发现大量修士集结！看旗号……是‘青云宗’、‘烈阳宗’，还有……还有天剑阁的剑修！他们打出了‘替天行道，铲除毒瘤’的旗号！”
里应外合！总攻就在今夜！
柳如月瞬间明白了所有。毒叟的离开，其他宗门的摇摆，阵眼被窃……一切都是为了这一刻！他们甚至等不到完全确认叶无痕的死讯，便要趁着毒神宫最虚弱的时刻，一举将这个眼中钉拔除！
“敲警钟！所有弟子即刻归位，依托残阵防御！点燃‘烽魔烟’，向万魔殿求援！”柳如月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一连串命令脱口而出，声音斩钉截铁。她知道自己不能乱，她是毒神宫此刻唯一的主心骨。
“呜——呜——呜——”
凄厉而宏大的钟鸣瞬间响彻整个黑煞山脉，惊醒了无数在不安中浅眠的毒神宫弟子。紧接着，三道粗大的、呈现暗红、墨绿、灰黑三色的诡异烟柱从主峰冲天而起，即便在深夜也清晰可见，这是向盟友发出的最高级别求救信号。
然而，烽魔烟燃起不到半柱香，山门外便传来了震天的喊杀声与法宝碰撞的轰鸣！对方的进攻，比预想的还要快，还要猛！
柳如月换上战甲，提起她的毒鞭，大步走出黑煞殿。殿外广场上，灯火次第亮起，忠于毒神宫的弟子们从各处涌来，脸上虽有惊惶，但在看到她沉稳的身影时，多少安定了一些。只是人数……比之全盛时期，少了不止三成。
“诸位！”柳如月的声音灌注灵力，清晰传入每个弟子耳中，“宫主不在，便有宵小以为我毒神宫可欺！今夜，犯我山门者，无论来自何方，皆为我等死敌！毒神宫可以战死，绝不跪生！随我……迎敌！”
“战！战！战！”残余的弟子被激起血性，怒吼声响彻山峦。
柳如月一马当先，率众冲向山门方向。然而，护山大阵因核心阵眼被窃，威力大减，原本足以抵挡化神修士一时三刻的屏障，此刻在对方数位元婴修士联手轰击下，已是摇摇欲坠。
远远地，她便看到了那个立于正道联军前方、一身金边白袍、气息森然的身影——林剑锋！他果然亲自来了！在他身旁，还有青云宗宗主、烈阳宗大长老等数位元婴后期乃至巅峰的修士。更让她心头一沉的是，她看到了几个熟悉的面孔——百毒门的毒叟，赫然站在林剑锋侧后方，正点头哈腰地说着什么，脸上尽是谄媚！
叛徒！
“柳如月，叶无痕倒行逆施，已伏天诛！你若识相，解散毒神宫，自封修为，本座或可念你修为不易，饶你不死。”林剑锋的声音隔着破损的阵法光幕传来，冰冷而充满压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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