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月后。
洞府内,叶无痕缓缓睁开了眼睛。
眸中紫意已完全内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邃如星空、却又平和如古井的混沌灰色。他周身气息沉静如水,再无半分之前的凌厉与剧毒外露,仿佛一个毫无修为的凡人。
但只有他自己知道,体内发生了何等翻天覆地的变化。
旧的毒丹体系已被彻底抛弃。丹田处,悬浮着一个拳头大小、缓缓旋转的混沌灰色气团——这便是初成的“混沌毒胎”。毒胎虽小,却仿佛蕴含着一方混沌宇宙的雏形,内部能量流转生生不息,比旧毒丹精纯、浩瀚了何止十倍。
五毒本源已完美融入毒胎,不分彼此,随时可化作金、木、水、火、土五行毒力,亦可逆转为纯粹的混沌毒力。
佛魔莲子带来的特性也已稳固,使得他的混沌之力具备了“净化”与“侵蚀”、“创造”与“毁灭”的双重属性。
冰魄老祖的法则残余和反噬之力,更是被彻底炼化,成了毒胎成长的养分。
修为虽然依旧是化神初期,但真正的战力、对大道的理解、尤其是能量的本质与运用,已发生了质的飞跃。
“混沌毒道…终于入门了。”
他轻声自语,声音平和,却带着一种直指大道的韵味。
起身,活动了一下筋骨,体内传来江河奔腾般的低沉轰鸣,那是新生的混沌之力在流淌。
撤去禁制,走出洞府。
“叶无痕!你…你没事了?!”苏婉惊喜交加,她能感觉到叶无痕的变化,那是一种脱胎换骨般的升华。
“嗯,暂时稳住了。”叶无痕走到林清雪身边,仔细探查她的状况。往生池的效果比预期更好,她受损的神魂与肉身都在稳步恢复,只是不知为何,意识依旧沉睡。
“我们该出发了。”他看向东南方向,“去碎星海,找‘渡厄’船。”
三人再次上路。
这一次,叶无痕伤势初愈,虽未完全恢复,但混沌毒胎初成,力量更为精纯内敛,赶路速度反而快了不少。
半月后,他们终于抵达了中州大陆的东极——碎星海。
眼前是一片望不到边际的深蓝色海洋,海水并非平静,而是不断翻涌着诡异的灰白色泡沫。天空阴沉,铅云低垂,海天相接处,时常有扭曲的空间裂隙一闪而逝。海岸线破碎不堪,布满了奇形怪状的黑色礁石,空气中弥漫着咸腥与一种淡淡的、令人不安的时空紊乱气息。
按照剑尘的指引,他们沿着海岸线寻找了三天,终于在一处极其隐蔽的、被巨型礁石环绕的天然小港湾里,发现了一艘船。
那真的能被称为“船”吗?
通体漆黑,破旧不堪,船身布满了修补的痕迹,用的材料五花八门,有木头,有铁皮,甚至还有某种巨大生物的骨骼。船帆破了好几个大洞,懒洋洋地耷拉着。整艘船散发着一股浓郁的鱼腥、霉味和陈年酒气的混合怪味。
船头,歪歪斜斜地挂着一块掉漆的木牌,上面用歪扭的字迹写着——“渡厄”。
一个披着油腻麻衣、头发乱如海草、满脸络腮胡的邋遢老汉,正翘着二郎腿,躺在甲板上晒太阳,手里抓着一个破酒葫芦,有一口没一口地灌着。
叶无痕走上前,拱手:“敢问阁下,可是‘渡厄’船主?”
老汉眼皮都没抬,嘟囔道:“不渡人,不渡货,只渡…有缘的倒霉蛋。”
“我们要去归墟海眼。”叶无痕直言。
老汉灌酒的动作顿了一下,终于睁开一只浑浊的眼睛,瞥了叶无痕一眼,又扫了扫他身后的苏婉和林清雪。
“归墟海眼?嘿嘿…”他发出沙哑的怪笑,“那地方,可不是活人该去的。看你们的样子…是被逼到绝路了吧?”
“是。”叶无痕坦然承认。
“有意思。”老汉坐起身,挠了挠乱发,“去海眼,价格很贵。”
“前辈想要什么?”
老汉盯着叶无痕看了半晌,忽然咧嘴,露出一口黄牙:“老子不要灵石,也不要法宝。老子要…一个承诺。”
“什么承诺?”
“若你能从海眼里活着出来,将来若有机会,帮老子杀一个人。”
“何人?”
老汉眼中闪过一丝刻骨的怨恨,一字一句道:“‘碧波仙子’,澹台明月。”
叶无痕没听过这个名字,但看老汉神情,显然仇深似海。
“可以。只要此人该杀。”
“她该杀!千刀万剐都不为过!”老汉情绪激动,随即又萎靡下去,“罢了,陈年旧事…不提了。你们三个,上船吧。记住,上了老子的船,就得听老子的规矩。海眼里,看到什么,听到什么,感觉到什么…别问,别说,别信。”
叶无痕点头,抱着林清雪,与苏婉一同登上这艘破旧不堪的“渡厄”船。
老汉也不啰嗦,起身,摇摇晃晃地走到船尾,抓住一个锈迹斑斑的舵轮,口中念念有词。
“嗡……”
破旧的渡厄船,无风自动,缓缓驶离了小港湾,朝着那片翻涌着灰白泡沫、充斥着空间紊乱气息的碎星海深处驶去。
船行速度看似缓慢,实则极快,周围景象飞速倒退。天空越来越暗,海水颜色逐渐变为深黑。远处,隐约可见一个巨大无比、缓缓旋转的、吞噬着一切光线的黑暗漩涡轮廓。
归墟海眼,越来越近。
空气中,开始弥漫起一股令人心悸的、仿佛万物终结的寂灭气息。
叶无痕站在船头,混沌毒胎微微震颤,并非恐惧,而是一种…仿佛游子归乡般的奇异共鸣。
这吞噬万物的归墟之地,或许,正是他混沌毒道最好的…试炼场与悟道地。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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