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初的风带着股透骨的凉，吹得小店屋檐下的腊味绳 “哗啦” 作响，迷你腊香肠在风里晃悠，像一串串被冻得打哆嗦的小灯笼。顾夜寒蹲在咸菜缸边，正翻着新腌的甜口萝卜干，指尖刚碰到冰凉的萝卜片，太阳穴就突然传来一阵熟悉的钝痛 —— 是车祸后遗症的老毛病，最近只要一累，就会准时发作。
他赶紧扶住缸沿，缓了缓神，额角的汗瞬间渗出来，顺着鬓角往下滴，落在满是盐粒的萝卜干上，晕开一小片湿痕。“爸爸！你怎么了？” 小宇举着奥特曼卡片跑过来，看到顾夜寒脸色发白，赶紧把卡片塞进口袋，伸手去扶他，“是不是头疼了？我给你吹吹，妈妈说吹吹就不疼了。”
顾夜寒勉强笑了笑，摸了摸小宇的头：“没事，爸爸歇会儿就好。” 他想站起来，却没力气，身体晃了晃，差点摔进咸菜缸里。翠花正好从厨房出来，手里端着刚温好的腊肉粥，看到这一幕，赶紧放下粥碗跑过来：“夜寒！你又头疼了？快进屋歇着！”
她扶着顾夜寒往屋里走，顾夜寒的手紧紧攥着她的胳膊，声音发哑：“别告诉夜宸，他…… 他最近忙。” 翠花心里一酸，知道他是怕顾夜宸担心，又怕两人见面尴尬，只能点点头：“好，不告诉他，我给你找止痛药。”
屋里，翠花给顾夜寒吃了药，又用温水浸湿毛巾敷在他额头上。顾夜寒靠在床头，眼神却飘向窗外 —— 院门口空荡荡的，没有那个熟悉的身影。他知道顾夜宸在躲他，可心里还是忍不住期待，期待顾夜宸能像上次发烧时那样，端着粥碗出现在门口。
与此同时，顾夜宸正开着车，绕着小店所在的巷子转了第三圈。副驾驶座上放着个保温桶，里面是张大妈帮着熬的姜汤，还有他特意买的软面包 —— 上次顾夜寒头疼，吃不了硬东西，他一直记着。他不敢直接进去，只能在附近徘徊，透过车窗看着小店的灯光，心里满是纠结。
昨天他路过巷口，看到顾夜寒蹲在地上翻腊味，动作比平时慢了很多，时不时揉太阳穴，他就知道顾夜寒的头疼又犯了。他想下车去看看，可脚像灌了铅似的，怎么也迈不动 —— 他怕自己一进去，又会控制不住对顾夜寒的在意，怕破坏好不容易维持的平静。
“舅舅爸爸！” 突然，车窗被敲响，顾夜宸吓了一跳，抬头一看，是小宇，手里还攥着块腊香肠，“你怎么在这儿？爸爸头疼了，你快进去看看他！” 顾夜宸的心脏 “咯噔” 一下，赶紧下车：“你爸爸头疼得厉害吗？吃药了吗？”
“妈妈给爸爸吃了药，可爸爸还是难受，一直看窗外，好像在等你。” 小宇把腊香肠递给他，“这是爸爸让我给你留的，说你爱吃。” 顾夜宸接过香肠，指尖碰到温热的肉皮，心里像被什么东西揪了一下 —— 顾夜寒都这样了，还想着给他留香肠。
他刚要跟着小宇进去，手机突然响了，是公司的紧急电话，说有个项目出了问题，让他赶紧回去处理。顾夜宸皱了皱眉，看了看小店的方向，又看了看焦急的小宇，心里满是挣扎：“小宇，舅舅得先去公司，你帮我把这个给你爸爸，让他趁热喝。” 他把保温桶递给小宇，又摸了摸他的头，“告诉爸爸，舅舅忙完就来陪他。”
小宇点点头，抱着保温桶往店里跑，顾夜宸看着他的背影，心里像打翻了五味瓶。他发动车子，却没往公司的方向开，而是绕到了小店后面的胡同里 —— 他想再待一会儿，哪怕只是远远看着。
胡同里，富贵扑棱着翅膀从墙头上飞下来，嘴里叼着块腊鸡，落在顾夜宸的车顶上，歪着脑袋啄他的车窗：“夜寒！疼！吃药！” 顾夜宸愣了愣，没想到富贵会找到这里，他打开车窗，富贵立马钻进来，把腊鸡往他嘴里送，又用头蹭他的手，像是在催促他去看看顾夜寒。
“我知道了，等我忙完就去。” 顾夜宸摸了摸富贵的头，心里的愧疚更重了。他拿出手机，给张大妈发了条消息：“张姨，麻烦您去看看夜寒，他头疼犯了，保温桶里有姜汤，帮我劝他喝了。”
张大妈很快回复：“你这孩子，明明心疼得要命，还躲着干嘛？我这就去，你也别太担心，有我呢。” 顾夜宸看着消息，苦笑了笑 —— 还是张大妈了解他，可他心里的坎，没那么容易过去。
公司的事忙到傍晚才结束，顾夜宸连饭都没吃，就开车往小店赶。路过巷口的便利店，他进去买了包顾夜寒爱吃的糖蒜，又买了小宇和念念喜欢的奥特曼贴纸，才敢往店里走。
还没到门口，就听见里面传来翠花的哭声：“夜寒！你别吓我！头疼得厉害就说！” 顾夜宸心里一紧，赶紧冲进店里，看到顾夜寒躺在地上，脸色苍白，嘴唇发紫，翠花正抱着他哭，小宇和念念也吓得直掉眼泪。
“怎么回事？” 顾夜宸冲过去，蹲在地上，伸手摸了摸顾夜寒的额头，烫得像刚熏过腊味的铁锅，“是不是药效过了？快！我送他去医院！” 他抱起顾夜寒，动作又快又稳，顾夜寒的头靠在他的肩上，呼吸微弱，嘴里还念叨着 “夜宸…… 别躲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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