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安四年,秋,陈仓道,典韦大营。
一整日的猛攻,如同狂风暴雨倾泻在陈仓坚城之上,血迹未干,硝烟尚存。
典韦亲冒矢石,那双镔铁大戟下又添了数十亡魂,杀得城头守军心胆俱裂。
然马超、马玩、成宜亦非庸碌之辈,倚仗城防死守,战况惨烈却进展不大。
中军大帐内,牛油巨烛噼啪作响,映得典韦那张虬髯环眼的面容忽明忽暗。
他正与几名心腹将领总结日间战事,商讨破城之策,眉宇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焦躁。
“报——!”
一声拖长了调子的急呼撕裂了夜的宁静。
一名背插代表最高紧急军情的三根赤羽的信使,如同从水里捞出来般,浑身被汗水浸透,踉跄着冲入大帐,单膝跪地,双手高举一封火漆密信,声音因激动而嘶哑:
“将军!郿县…郿县八百里加急捷报!管亥将军麾下信使同时抵达!”
帐内瞬间落针可闻,所有目光都聚焦在那封小小的绢书上。
典韦虎目一凝,大手一把抓过,撕开火漆,迅速展开。
他识字虽不甚多,但关键军情文书早已烂熟于心。
目光扫过,那紧锁的眉头先是骤然松开,随即眼中爆射出难以置信的精光,接着,一股压抑不住的狂喜与更为炽烈的战意,如同地火喷涌,在他脸上炸开!
“哈哈哈!哇呀呀呀!好!好个管亥!好个张德容,识时务为俊杰!”
典韦猛地站起,声若惊雷,震得帐布簌簌作响,他兴奋地一拍大腿,那力道几乎要将铠甲拍碎,
“郿县已降!张既开城归顺!管亥那厮,兵不血刃,拿了郿县,还收编了近万兵马!哈哈哈!”
帐内诸将先是一愣,随即爆发出巨大的喧哗,人人面露狂喜!郿县一下,意味着关中腹地与西凉联军东面的联系被彻底斩断,长安的侧翼威胁大减,而他们眼前的陈仓守军,则成了真正的瓮中之鳖!
“将军!大喜啊!”
副将兴奋道,“如此一来,马超、成宜已是孤军,军心必然大乱!我军正可趁势猛攻,必能一举破城!”
“趁势猛攻?”
典韦笑声戛然而止,环眼中闪烁着狡黠如猛虎般的光芒,他抚摸着虬髯,“不错!就是要趁势猛攻!陈仓守军已成惊弓之鸟,压力一大必然仓皇撤退!”
他大步走到悬挂的巨幅舆图前,粗糙的手指重重地点在“陈仓”上,然后向西划过,落在一条通往陇右的险峻山道上。
“你们看,马超、成宜如今是什么?是惊弓之鸟,是丧家之犬!郿县降了,长安丢了,他们留在陈仓,只有死路一条!王飞那十万大军在武都虎视眈眈,一旦他北上拿下上邽,咔嚓!”
他做了个切断的手势,“他们退回凉州的退路就彻底断了!到时候,前有俺老典,后有王飞,左右是魏延、孙策,二十万大军合围,他们这几万人马,够塞牙缝吗?”
参军眼前一亮:“将军之意是…他们必然要跑?而且会向西,经陇山道退回陇右?”
“必然如此!”
典韦斩钉截铁,“马超小儿,勇则勇矣,并非蠢材。留在陈仓是等死,向东是自投罗网,唯有向西,退回他们凉州老巢,与马腾、韩遂合兵一处,或许还能凭借凉州地势,负隅顽抗。所以,他们现在想的绝不是跟俺老典死磕,而是怎么溜!”
他猛地转身,目光如电,扫过帐内众将,最终落在一员面容俊朗、眼神却带着几分阴鸷沉静的将领身上——正是原宛城之主,后归顺徐康,被编入典韦麾下的张绣!张绣枪法精绝,人称“北地枪王”,更兼久在凉州、关中一带征战,对地理极为熟悉。
“张绣听令!”典韦声若洪钟。
张绣微微一怔,似乎没想到典韦会首先点他的将,但立刻踏前一步,抱拳躬身:
“末将在!”
声音平稳,不带波澜。
“命你率领本部八千精锐,再从俺中军抽调两千轻骑,凑足一万步骑!多带弓弩、绊马索、火油,轻装简从!”
典韦手指点向舆图上陈仓以西,陇山道的一处险要峡谷,
“此处,‘断魂涧’,乃是陈仓西撤陇右的咽喉要道!山高谷深,林密路窄,正是设伏的绝佳之地!你给老子星夜兼程,绕过陈仓,悄无声息地给俺埋伏到那里去!”
张绣眼中精光一闪,已然明了典韦意图,沉声道:“将军是要末将…截断马超归路?”
“没错!”
典韦咧嘴,露出森白牙齿,笑得如同盯上猎物的猛兽,
“但不是让你在涧口就堵死他们。放他们的前锋探马过去,等他们大队人马进入山谷一半,辎重、家眷在中间时,你再给老子狠狠地打!重点攻击中段,制造混乱,焚其粮草!要把这‘断魂涧’,真变成他西凉铁骑的断魂之地!”
“末将明白!必不负重托!”
张绣抱拳,语气中透着一股冷冽的自信。他深知此战关键,若能成功,便是归顺徐康后的一大功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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