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一连两日,长安城头,守军将士皆如惊弓之鸟,寝不安席,食不知味。
白日里,但见城外远处尘土蔽天,似有千军万马调动;
入夜后,则闻四面鼓噪呐喊,火矢如流星破空,映得城楼明灭不定。
虽知多半是敌军扰敌疲兵之策,然那喊杀声近在咫尺,火光映照人影幢幢,谁又敢断言下一次佯攻不会化作真正的雷霆一击?
校尉府内,钟繇眉峰紧锁,面前摊开的关中舆图仿佛重若千钧。
他心知肚明,此乃阳谋。
敌军深谙“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之理,意在摧垮守军意志。
然长安守军本就不足,连日惊扰之下,士气已如风中残烛。
他虽智计超群,此刻却如巧妇难为无米之炊,除却连连遣使,催促潼关速发援兵,严令诸将谨守城门,竟也无更好的破解之法。
这位以书法名世、政略安邦的司隶校尉,此刻只能将希望寄托于城墙之固与援军之速。
而那伍习,更是心力交瘁,惶惶不可终日。
白日强打精神巡城,夜里披甲枕戈而眠,稍有风吹草动便惊起探看,眼窝深陷,形容枯槁。
判断力早已被疲惫与恐惧侵蚀殆尽,对钟繇的将令也是阳奉阴违,只求紧闭城门,当那缩首的鸵鸟。
至第三夜,子时,月黑风急。
呜咽的秋风卷着枯叶,扫过长安巍峨的城垣,发出如同鬼哭的声响。
西门一段城墙之上,守军经过连日的精神折磨,体力与精力皆已耗尽。
大多数哨兵再也支撑不住,倚着冰冷雉堞,怀抱长矛,昏昏然进入不安的睡梦。
只有少数几个老兵,还强撑着在垛口间蹒跚巡视,脚步虚浮,眼神涣散。
他们并不知道,就在这风声最疾、夜色最浓的时刻,数十条如同鬼魅般的黑影,已借着自然的掩护,利用飞爪百链索,紧贴粗糙的城墙砖石,悄无声息地向上升腾!
为首者,正是悍将甘宁!他口中紧衔淬毒短刃,猿臂舒展,每一次牵引都精准而有力,足尖在砖缝间轻点借力,竟似狸猫般轻灵,未发出半分异响。
身后数十名精选出的山岳营攀援好手,亦是常年与悬崖峭壁为伴的翘楚,紧随其后,如同一群暗夜中捕食的壁虎。
城头一名老兵似乎听到些微不同于风嘶的摩擦声,疑惑地探头向下望去。黑暗浓重,他眯着眼,努力分辨。
恰在此时,甘宁的身影如同鬼魅般自垛口外翻入,不等老兵惊呼出声,左手已如铁钳般捂住其口鼻,右手短刃寒光一闪,血线浮现,那老兵眼中的惊疑瞬间凝固,身体软软倒下。
“清理城墙,控制马道!发信号!”
甘宁压低声音,冰冷下令。
山岳营勇士们默契散开,两人一组,沿着城墙向两侧迅速潜行。
刀光在黑暗中极短暂地闪烁,伴随着极其轻微的闷哼,那些倚靠打盹或反应迟缓的哨兵,便在睡梦中或被瞬间了结了性命。
一名负责通讯的士卒迅速取出牛角号,对着城外黑松林方向,鼓足气息,吹响了三声短促而低沉的号角——“呜—呜—呜——”。
声音混在呼啸的风声中,几不可闻,却是约定好的“登城成功”之信号!
长安城外五里处,孙策按剑而立,身形挺拔如松,目光穿越黑暗,死死锁定长安西门方向。
夜风拂动他额前发丝,却拂不去他眼中的灼热。
当那三声微弱的号角乘着风势传入耳中,他眼中精光骤然爆射,仿佛两点寒星炸亮!
“兴霸得手矣!”
孙策低吼一声,声音因激动而微微发颤,却带着斩钉截铁的决然,“全军听令!目标长安西门,突击!破城立功,就在今朝!”
“哗——!”
如同堤坝崩决,又如沉睡的火山骤然喷发!蛰伏已久的八千山岳营精锐,自林间、草丛、洼地中汹涌而出!
他们压抑着呐喊,只有急促而整齐的脚步声、甲叶摩擦的铿锵声、兵刃出鞘的轻吟声,汇成一股令人心悸的死亡浪潮,无声却迅猛地扑向那已然洞开的生门!
城头上,甘宁已率人干净利落地解决了西门城楼内值夜的少量守军,控制了城门楼。
他亲自带人冲到那控制城闸的巨大绞盘前,与数名健卒一同奋力推动!
“嘎吱—嘎—吱吱——!”
绞盘转动,铁链摩擦,沉重的大门发出了沉闷而巨大的声响,在这寂静的夜里传出老远,缓缓向内打开,露出了通往长安城内的、幽深如同巨兽之口的通道!
“江南儿郎!随我杀入长安!活捉钟繇、伍习!建功立业,就在今朝!”
孙策一马当先,如同一道撕裂夜色的金色闪电,挺枪跃入幽深的城门洞,怒吼声如同惊雷,彻底撕破了长安夜的虚伪宁静!
“杀啊!!”
身后八千虎狼之师,压抑了半月跋涉的艰辛、数日潜伏的焦躁、对胜利的无尽渴望,在这一刻彻底爆发!
如同滚滚钢铁洪流,又如同挣脱枷锁的凶兽,发出震天动地的怒吼,瞬间涌入长安城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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