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安四年,秋,褒斜道。
相较于陈仓道的雄浑开阔、子午道的险绝隐秘,褒斜道则更显奇峻幽深。
栈道凌空,飞悬于千仞绝壁之上,下临奔腾咆哮的褒水,人行其上,如猿猱渡涧,稍有不慎便是粉身碎骨。
然而,就在这常人视若畏途的险道上,一支两万人的军队,却如履平地般迤逦北行。
军中士卒,虽不及山岳营那般专精山地,却亦是久经沙场、吃苦耐劳的精锐。
他们动作矫健,队形严整,更令人侧目的是,军中旌旗之盛,远超其实际兵力——这正是东路军主将管亥,奉徐康、贾诩之命,行那“虚张声势”之策!
“快!把那些草人都给老子立起来!插到山坡上去!旗子!多打旗子!‘管’字大旗,‘徐’字大纛,都给老子亮出来!”
管亥身披一副老旧但擦拭得锃亮的鱼鳞甲,手持一口门扇大刀,声若洪钟,指挥若定。
他面容粗犷,眼神沉稳,乃是黄巾旧将出身,历经百战,早已磨去了当年的浮躁,多了几分老辣。
副将在一旁笑道:“将军,咱们这阵仗,别说两万,说是有五万大军,只怕那长安的钟繇老儿也得信了七八分!”
管亥抚摸着大刀的刀柄,嘿嘿一笑:“主公和贾军师要的就是这个效果!那王飞在西边攻略武都,典韦在攻打大散关,魏延在东边攻城掠地。
咱们要是悄没声息,岂不是对不起这台大戏?都给老子把戏做足了!
炊烟多点几处,入夜了火把给老子连成一条龙!要让那郿县的守军,晚上睡觉都梦见咱们的旗号!”
于是,褒斜道上,出现了一道奇景。白日里,旌旗招展,从山谷一直蔓延到山脊,仿佛有无穷无尽的兵马正在穿行;入夜后,火把如长龙,蜿蜒于崇山峻岭之间,照亮了半边天。
管亥更是派出小股部队,多带锣鼓号角,于山林间四处擂鼓呐喊,制造大军正在多路并进的假象。
消息如同长了翅膀般飞向关中腹地。
长安城,镇西将军府。
钟繇这几日已是焦头烂额。西线王飞蠢蠢欲动,典韦猛攻大散关,东线魏延攻克上辨,如今又传来管亥率数万大军出褒斜道,直逼郿县的消息!
“四面烽火!四面烽火啊!”
钟繇将一份份紧急军报重重摔在案上,声音带着一丝疲惫与沙哑,“这徐康,究竟有多少兵马?难道他荆益之民,皆能执戈不成?”
谋士杜袭忧心忡忡地道:“明公,王飞在武都,意在牵制马、韩;典韦攻陈仓,乃是明攻;魏延取上辨,已成实祸。
如今这管亥自褒斜而出,兵锋直指郿县,其意图再明显不过——郿县若失,则与东面之上辨魏延部,对长安形成东西夹击之势!届时,我军腹背受敌,长安危矣!”
另一将领也道:“杜先生所言极是!郿县乃长安西面最后一道屏障,万不可有失!必须即刻增兵郿县!”
钟繇何尝不知郿县重要?他走到巨大的关中舆图前,手指颤抖地划过几个战场,最终重重落在郿县的位置,长叹一声:
“郿县守将张既,虽有能力,然兵力不足。如今长安兵马,多已派往陈仓、上辨方向……罢了!传令!”
他猛地转身,眼中闪过一丝决绝:“着马延,率长安五千精锐,即刻驰援郿县!再令伍习,征发城中青壮,协助城防!务必确保长安万无一失!”
此令一下,长安城内本就紧张的空气几乎凝固。五千精锐,这几乎是长安能机动的最后力量!一时间,长安城门洞开,马延率军急匆匆西进,奔赴郿县。城内更是风声鹤唳,人心惶惶。
郿县城头。
守将张既,字德容,乃曹操麾下能吏,以沉稳干练着称。他早已接到警讯,加固城防,囤积粮草,严阵以待。此刻,他望着南方褒斜道方向那隐约可见的旌旗和夜间冲天的火光,眉头紧锁。
“德容,看这声势,敌军恐不下五万啊!”副将声音有些发干。
张既缓缓摇头,目光锐利:“虚则实之,实则虚之。徐康用兵,向来狡诈。王飞、典韦、魏延皆已动,焉有余力再遣五万大军走这褒斜险道?此必是疑兵!然,即便是疑兵,亦不可不防。其意在牵制我长安兵力,使我不能支援陈仓、上辨。”
他沉吟片刻,下令道:“多派斥候,严密监视敌军动向,探其虚实。同时,紧闭四门,坚守不出!任他如何挑衅,绝不可出城浪战!待马延将军援军一到,郿县稳如泰山!”
数日后,管亥大军终于穿出褒斜谷口,在郿县以南二十里外,依山傍水,扎下连绵营寨。其营寨规模宏大,旌旗蔽日,鼓号喧天,果然做出了一副主力决战的姿态。
管亥更是亲自率数百骑兵,驰至郿县城下耀武扬威。他门扇大刀指向城头,声若洪钟:
“城上守将听着!俺乃镇南将军麾下,东路军主将管亥!奉我主将令,特来取这郿县!识时务的,速速开城投降,免遭屠戮!若不然,待俺打破城池,定叫尔等鸡犬不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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