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远的大脑,像是被灌进了滚烫的浆糊,凝固了足足十秒。
他反复咂摸着庞国安那句话——“把我们的事,办完!”
“庞市长,您是说……我们……照常推进?”
“照常?”庞国安冷哼一声,将那份文件重重拍在茶台上,“不是照常,是加速!是不惜一切代价,给我往前冲!”
姚远的心脏猛地一跳,那股被沙瑞金这三个字带来的恐惧,瞬间就被庞国安这股近乎疯狂的决绝给冲散了。
姚远被这大起大落的局势快折磨疯了。
上一刻还是末日降临,以为煮熟的肥肉长翅膀飞了。
下一刻,庞国安却告诉他,非但没黄,还要踩死油门!
“废话!”
庞国安一声低吼,猛地逼近一步。
他那双不算大的眼睛里,此刻正燃烧着一种令人心悸的疯狂光焰,死死锁住姚远。
“你觉得,我们现在还有路可退吗?”
被这眼神罩住,姚远心里发毛,下意识地摇了摇头。
“我们已经站在悬崖边上!”
庞国安的声音压得极低,字字句句都透着一股同归于尽的狠厉。
“往前一步,或许是万丈深渊,但退后一步,一定是万劫不复!”
“余乐天那只老狐狸,巴不得我们自乱阵脚!巴不得我们被沙瑞金三个字吓破了胆!然后他好坐收渔利!”
“我庞国安要是就这么认了怂,以后在吕州这地面上,还怎么抬头做人?我们这些人,难道真要跟在汉大帮屁股后面摇尾巴?!”
这番话,瞬间击碎了姚远的恐惧,点燃了他骨子里的贪婪。
是啊!
开弓哪有回头箭!
为了吕钢这个项目,他砸进去了多少见不得光的真金白银,动用了多少需要烂在肚子里的关系。
现在让他撒手,比直接在他心口捅一刀还难受!
“可是……庞市长,沙书记他……”
姚远还是不放心,喉结滚动了一下。
“万一他来了,顺手查起来……”
“他查什么?”
庞国安发出一声冷笑,直接打断了他。
“他要查的是吕煤!是汉大帮屁股底下的烂账!他一个省委书记,有闲工夫来管我们吕钢这点‘国退民进’的改革‘先进典型’?”
庞国安伸出食指,在姚远胸口重重地点了一下。
“你记住了,我们现在不是在顶风作案!”
“我们是在帮沙书记的忙!”
“我们主动扛起国企改革的大旗,这就是最大的政治正确!谁来了,也挑不出半点毛病!”
“我明白了!”
姚远双目圆睁,重重点头,心中最后一丝疑虑被彻底碾碎。
眼神里,只剩下饿狼般的贪婪与灼热。
“庞市长,您吩咐!接下来怎么干?您指哪,我打哪!”
“好!”
庞国安要的就是他这股子狠劲。
他拉着姚远坐到茶台边,亲自提起紫砂壶,给他斟了一杯茶。
他的声音,恢复了属于决策者的冰冷与锋利。
“最关键的一步,是市国资委。”
庞国安将一杯滚烫的茶水推到姚远面前,茶香袅袅,话音却沉。
“方案递上去,要有人接,要有人第一时间给咱们盖章。”
姚远瞬间心领神会。
“您的意思是,国资委的楼大明主任?”
“对。”
庞国安点头。
“今晚,你亲自去他家一趟。”
“我?”姚远愣住了。
“没错,就是你。”
庞国安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眼神意味深长。
“你现在不光是腾龙的老板,更是我们吕钢项目未来的掌舵人。有些台,你该自己去站了。”
“楼大明那边,我会提前透个风。你过去,就是把姿态做足,把诚意给够。”
庞国安的指节在红木茶台上轻轻叩击了两下,声音不大,却像鼓点敲在姚远心上。
“他家里那个不成器的小子,不是一直想弄个物流公司玩玩吗?我的意思,你懂。”
姚远心头狂跳,一股热流直冲头顶,连忙点头哈腰。
“懂!我懂!庞市长您放心,保证让楼主任春风满面!”
“你告诉他,”庞国安的声音压得更低,
“明天上午,他会正式收到一份腾龙集团和吕钢集团的《关于吕钢集团深化改革与资产重组的方案》。
我不管他用什么方法,加班也好,开特别会议也好,一天之内,必须把所有的审批流程走完!”
“明天下班前,我必须在我的办公桌上,看见市国资委对这份方案的批准文件!”
姚远猛地倒吸一口凉气。
一天之内,走完所有审批流程?
这已经不是急了,这是逆天而行!
“庞市长,这……这太快了。就算楼大明点头,程序上也不可能啊。而且……”
姚远的脸上,浮现出浓重的担忧。
“就算国资委批了,文件最后还是要报市政府,要从孙连城手上过一道。”
“他现在虽然被吕煤的事绊住了手脚,可他毕竟是市长。他要是存心卡我们,随便找个理由,把文件压个十天八天,等沙书记一到吕州,我们所有功夫,全白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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