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
一辆黑色的奥迪A6,无声地滑出市委家属院。
车厢内,空气压抑。
司机杨建国目不斜视,骨节分明的手指稳定地扣在方向盘上,透着一股军人般的沉凝。
后排,孙连城闭目养神。
昨夜,他与丁成功、吴亮几乎未眠。
那份地质报告和第二封神秘邮件,让他们反复推演,最终将所有线索的交汇点,都指向了即将到来的吕煤听证会。
那将是决战的舞台。
副驾驶上,吴亮拿着市长办公会的议程,指尖因亢奋而微微发烫。
他感觉自己正追随一位即将改变历史的统帅,奔赴一场史诗战役。
车子平稳行驶,转过路口,驶向市政府方向。
突然,杨建国的眉头几不可察地一蹙。
他松开油门,车速平缓滑落。
“市长,”他声音低沉,“前面不对劲。”
孙连城睁开双眼。
视野尽头,市政府巍峨的大门外,不知何时竟聚集了黑压压的人群,不下百人!
他们大多是中老年人,面容憔悴,眼神里却燃烧着一种被逼到绝路的愤怒。
一张张横幅被高高举起,上面的血红大字触目惊心:
“无良开发商,还我血汗钱!”
“暴力拆迁,天理难容!”
“奸商当道,政府不作为!”
几十名警察在现场拉起了警戒线,却只是维持,并未驱散。
“我们要见孙市长!我们要一个公道!”
人群情绪激动,将大门堵得水泄不通。
当他们看到孙连城的专车时,那积压的怨气瞬间找到了宣泄口,人群轰然涌动,朝着车子扑了过来!
“是市长的车!”
“孙市长就在里面!别让他跑了!”
砰!砰!砰!
无数拳头与手掌砸在车窗与车身上,发出令人心悸的闷响。
石块和烂菜叶从人群中飞出,噼里啪啦地砸在车顶。
吴亮何曾见过这等阵仗,一张脸瞬间没了血色。
“市长,我们……”
“别慌。”
孙连城的声音,平静得可怕。
他看着窗外那些因愤怒而扭曲的脸,眼神里没有惊慌,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冰冷。
来了。
这么快。
这不是意外。
这是有人为他精心安排的一场“开幕大戏”。
想用这些被积怨点燃的群众,来烧掉他刚刚立起的“为民”牌坊。
好一招毒计!
孙连城没有说话。
他的目光,平静地扫过那些激动的人群,扫过那些写满血泪的横幅。
车子,被迫停在了距离人群百米之外的地方。
一张张涨红、扭曲的脸,死死地贴在车窗上。
那一道道混杂着绝望与期盼的目光,仿佛要将这层薄薄的防弹玻璃生生洞穿。
“开门!让市长出来!”
“孙市长!我们要见你!”
“青天大老爷!为我们做主啊!”
吴亮吓得双手死死抓住扶手,骨节泛白,只觉得这辆奥迪A6不再是安全的堡垒,而是风暴中心随时可能被撕碎的孤舟。
“市长,要不要让市局增派人手?”
驾驶位上,杨建国依旧面沉如水,握着方向盘的手稳如磐石。
他透过后视镜,观察着孙连城的反应。
只要市长一声令下,他有把握从这人潮中冲开一条路。
“建国,熄火。”
孙连城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力量。
“市长!”吴亮的声音瞬间绷紧,“不能停!这明显是圈套!我们应该马上绕路,从后门进!”
“绕路?”
孙连-城笑了,那笑容里带着几分自嘲,和更多冰冷的决断。
“小吴,别紧张。”
他看着窗外,声音深邃。
“你仔细看他们的眼睛。”
“他们不是来闹事的暴徒。”
“他们是走投无路,来求助的老百姓。”
“现在市局的人来了能做什么?把他们都抓起来?那只会把事情推向万劫不复。矛盾,是用来疏导的,不是用来压制的。”
说完,孙连城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领,伸手,去推车门。
“市长!不可!”
吴亮几乎是尖叫着扑过去,一把按住孙连城的手。
“您不能下去!太危险了!万一有人失去理智……”
“放心。”
孙连城拍了拍他的手背,那沉稳有力的温度,竟让吴亮狂跳的心脏奇迹般地平复了些许。
“在吕州,最危险的地方,从来不是群众中间。”
孙连城看着他,一字一顿。
“而是躲在他们看不见的地方。”
话音落下,他再无迟疑,毅然推开了车门。
“哗——”
车门洞开的瞬间,山呼海啸般的声浪找到了决口,化作实质的音波灌满车厢。
原本还在拍打车窗的人群,看到车门真的开了,看到一个身形笔挺的年轻人从车里走了出来,先是集体一愣。
下一秒,积压已久的怒火与委屈,彻底引爆!
“市长!是孙市长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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