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的桑塔纳划破沉寂的夜色,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疾驰。
车厢里的空气,粘稠得几乎能凝固。
吴亮坐在副驾驶,喉结滚动了好几次,却一个字不敢说出来。
他的视线,总是不由自主地透过后视镜,瞟向后排那个牛皮纸档案袋。
市长,孙连城,正靠在后座上闭目养神。
他没有看那份档案,只是用食指的指腹,在档案袋密封的胶水封条上,一遍又一遍地,极有韵律地轻轻摩挲。
他在复盘。
那个神秘人,那个破败的茶馆,那壶始终没等到第二个人的茶。
对方在试探。
试探他的胆量,试探他的底线,更是在评估,他这把空降吕州的“刀”,够不够快,够不够狠。
那么,这份档案袋里装着的,究竟是刀柄,还是刀刃?
车子,悄无声息地滑入市政府大院。
孙连城没回酒店,直接让杨建国开到了办公楼下。
“你们回去休息。”
他推门下车,声音听不出疲惫。
吴亮几乎是立刻跟了下来,急切道:“市长,我陪您!”
孙连城看了他一眼,没再拒绝,转头对驾驶位的杨建国说:“建国,那你先回吧。”
“明白!”
孙连城不再多言,捏着那份薄薄的档案袋,走进了深夜里黑沉沉的办公大楼。
……
市长办公室,灯光雪亮。
烟灰缸里,已经堆满了烟头。
丁成功在沙发前来回踱步。
“吱呀——”
门被推开。
丁成功猛地抬头,视线死死盯在孙连城手中的牛皮纸袋上。
“市长!”
他快步迎上,声音因为紧张而有些发干。
孙连城没说话,只将档案袋随手放在了办公桌上。
动作很轻。
但他自己,却走到沙发前,重重地坐了下去,整个身体都陷进了柔软的沙发里。
他扯了扯领口,吐出一口长长的气。
丁成功心领神会,立刻转身,用滚烫的开水,为他冲了一杯酽酽的浓茶。
茶香在压抑的空气中弥漫开来。
孙连城端起茶杯,吹开茶叶,却没有喝,目光转向办公桌。
“打开。”
两个字,轻飘飘的,却让丁成功的手指瞬间绷紧。
他走到桌边,深吸一口气,用微微发颤的手,撕开了档案袋的封条。
没有想象中厚厚一沓的黑材料。
只有十几张薄薄的A4纸,和几张像素极低、模糊不清的照片。
丁成功抽出第一张。
他的瞳孔,先是亮了一下。
吕煤集团副总,倒卖废旧钢材给自己的小舅子,获利数百万。
有线索!
他呼吸一促,立刻翻开第二张。
后勤采购部部长,虚报价格,贪墨十几万。
第三张。
某矿长,收受贿赂,将安全工程包给皮包公司。
丁成功的呼吸,渐渐平稳了下来。
他一张一张地翻看着,眉头越锁越紧。
最后,当他放下最后一张纸时,眼神里最初那点兴奋的光,已经彻底熄灭,取而代代的是一片深重的,几乎无法掩饰的失望。
“市长……”
丁成功的声音艰涩无比,“这些东西……分量太轻了。”
“全是些鸡毛蒜皮的贪腐线索,很多甚至连具体的时间地点都没有,顶多只能算捕风捉影的举报信。”
“别说作为扳倒吕煤的重磅炸弹,这些材料,恐怕连拿到纪委去谈话的价值都够呛。”
他做出了最终的判断,语气中满是挫败。
一直站在旁边,脖子伸得老长的吴亮,此刻再也按捺不住。
他几步上前,一把拿起那叠纸,飞快地扫了一遍。
他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期待,变成涨红,最后化为一片铁青。
“怎么会这样?”
吴亮的口吻满是失望,他将那叠纸重重拍在桌上,胸口剧烈起伏。
“这是在耍我们!”
“故弄玄虚了这么一番,就给了一堆废纸?这就是在羞辱人!”
办公室里,陷入沉默。
丁成功的失望,吴亮的愤怒,交织在一起,让气氛更加压抑。
只有孙连城。
他依旧靠在沙发里,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他终于端起茶杯,轻轻呷了一口。
滚烫的茶水顺着喉咙滑下,带来一丝火辣的暖意。
他抬起眼,平静的目光落在丁成功的脸上。
“成功,你觉得,送这份材料的人,想告诉我们什么?”
丁成功一愣,下意识地回答:“他想告诉我们,吕煤集团从上到下,已经烂透了。”
“没错,”吴亮也愤愤不平地补充,“可光知道烂透了有什么用?我们没证据!”
孙连城笑了。
“不。”
他摇了摇头。
“他想告诉我们的,不止这些。”
孙连城站起身,走到办公桌前,拿起那叠被丁成功和吴亮视作“废纸”的材料。
他的手指,在纸页上轻轻敲击着。
“你们看,第一份,集团副总;第二份,后勤部长;第三份,基层矿长……”
“还有财务处、销售科、运输队……”
孙连城的声音不疾不徐。
“这份材料,确实没有一份,是能一击致命的刀。”
“因为它根本就不是刀。”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两个已经完全懵掉的下属,一字一句地说道:
“这是一张地图。”
“一张清清楚楚,标明了吕煤集团内部,每一个贪腐环节、每一个关键人物的……活点地图!”
“对方不是在给我们提供炮弹。”
“他是在告诉我们,炮弹,都藏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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