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个目击证人,似乎更好。
孙连城心念电转。
伤,要坐实。
人证,则能让这伤变得坚不可摧。
更何况,这个人证还是汉东电视台的当红主播。
这下,他李达康就算把怀疑写在脸上,
总不能指着汉东省的喉舌,说人家联合自己演戏吧?
“好吧。”
孙连城深吸一口气,
脸上恰到好处地挤出一丝痛苦又勉强的表情,点了点头。
“那就……麻烦您了。”
他干脆放弃了挣扎,身体一软,
任由那位叫小王的摄影师,将他扶上了采访车。
“我叫张婉茹,汉东台的记者。”
车上,张婉茹递过来一瓶水,
语气里满是真诚的感激与愧疚。
“师傅,还没请教您贵姓?”
“免贵,姓孙。”
孙连城靠在后座上,拧开瓶盖的手有些颤抖,
声音也透着刻意伪装出的虚弱感。
“孙师傅,您再坚持一下,
我们现在就送您去最近的汉东省人民医院,那是全省最好的医院!”
“不用,去光明区医院就行。”
孙连城立刻打断了她。
“那儿近,而且……我在那有熟人,方便。”
张婉茹闻言一怔。
她看着眼前这个男人,
心里那点小小的优越感瞬间被愧疚冲刷得一干二净。
是了,自己这老毛病又犯了。
总习惯性地用自己的标准去替别人安排一切,
却忘了别人真正的处境和需求。
去省人民医院,挂号、排队、检查……
一套流程下来,费用肯定不低。
他脱口而出“有熟人”,
不过是一个中年男人在年轻女性面前,为自己拮据的钱包找的最后一点体面罢了。
他一定很疼吧。
所以才想去最近的医院。
可即便这么难受,
他刚才还怕耽误自己的工作,不愿上车。
张婉茹的心,莫名地被触动了一下。
真是个……善良又笨拙的好人。
她不再坚持,对司机位置的小王轻声道:
“听孙师傅的,去光明区医院,开稳一点。”
一路上,张婉茹透过后视镜,
不动声色地观察着这个沉默的男人。
他身上那件西装,像在水里捞出来又晒干的咸菜,
每一道褶皱都写满了生活的艰辛。
头发凌乱,眼窝深陷,满脸都是熬夜后的疲惫与沧桑。
这副尊容,像极了那些背着行囊,
初次踏入大城市,眼神迷茫又倔强的务工人员。
可就是这样一个人。
救人时,迅猛如虎。
被撞后,面对闯祸的学生,
他没有一丝一毫的苛责与索赔,挥挥手就让人走了。
面对自己的感谢,他也只是淡淡地点头,
眼神里没有贪婪,没有算计,只有一种历经世事后的平静。
这种极致的反差,像一块磁石,牢牢吸住了张婉茹的好奇心。
“孙师傅,您是做什么工作的?”
她终于还是没忍住,轻声问道。
“在……单位上班。”
孙连城含糊地应了一声,
将头转向窗外,似乎不愿多谈。
这个反应,彻底坐实了张婉茹的猜测。
也是,若真有一份体面的工作,又何必如此闪烁其词?
马上就到上班时间了,
也不见他焦急地打个电话给领导请假。
这样的衣着也不像是去上班的样子啊。
再联想他刚才对去大医院的抗拒,对医药费的推脱……
一个想在美女面前拼命维持自尊,
却又处处捉襟见肘的中年男人形象,
在张婉茹的脑海里被勾勒得淋漓尽致。
她忽然觉得有些似曾相识。
在京城那个名利场里,多少衣冠楚楚的男人,
在她面前表演着各种深情与强大。
但他们的眼神深处,都藏着算计和欲望。
而眼前这个男人,他的窘迫是真的,
笨拙是真的,可那份不愿麻烦别人的善良,也是真的。
想到这里,张婉茹识趣地没有再追问。
有时候,对一个成年人最大的尊重,
就是不去戳破他小心翼翼维护的体面。
采访车就在这种微妙的沉默中,向着光明区医院驶去。
不知过了多久。
“吱嘎——!”
一声刺耳的刹车声猛然响起,车身剧烈一顿。
“张姐,过不去了!”
开车的摄像师小王猛地踩住刹车,扭头急声道。
“前面全是人,把区医院的大门给堵死了!”
张婉茹的视线瞬间穿透前挡风玻璃。
医院门口,黑压压的人群如同潮水般拥堵着,情绪激昂。
几条刺眼的白色横幅在人群上方晃动,上面的黑漆大字触目惊心。
“无良医院!庸医害人!还我公道!”
愤怒的叫骂、凄厉的哭喊,隔着车窗玻璃,
依旧像一把把锥子扎进耳朵里。
“下车!带上设备!”
只一瞬间,张婉茹眼中那点柔软和愧疚就被一种猎食者般的锐利所取代。
职业本能,压倒了一切。
后座上,孙连城靠着椅背,
面无表情地看着眼前这混乱的一幕。
他心里,只剩下了一声无声的哀叹。
妈的。
计划又要改了吗?
这计划还能要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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