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在咆哮。
混沌之种周围的空间，已经化为一片法则的乱流漩涡。结节抛来的“法则冲突核心”如同投入滚油的冰水，在这颗本就充满矛盾的种子内部引发了毁灭性的连锁反应。
种子疯狂地旋转、变形，表面那层混沌光膜上不断鼓起骇人的“肿瘤”——那是不同法则属性无法相容而堆积成的“信息囊肿”。光膜时而拉伸成薄膜般透明，时而又凝结成实质般的结晶。白金与苍青的底色在其中挣扎闪烁，但更多时候被灰败、污浊以及来自“脓液”环境的暗紫所浸染。
苏逸和薇拉所在的微小空间泡，在狂暴的涡流中如同一粒尘埃，被撕扯、抛甩。空间泡表面已布满蛛网般的裂痕，全靠薇拉不计后果地输出她仅存的那点“纯净共鸣”之力勉强维持。
她半跪在泡内，一手紧紧揽住昏迷的苏逸，另一只手按在泡壁内侧，掌心渗出淡金色的光芒——那是她与“奇点”石球融合后本源的力量，如今已近乎枯竭。每一次涡流的冲击都让她身体剧震，嘴角不断溢出血丝。
外部，审判庭舰队的第二轮锁定已经完成。即使隔着重重的法则乱流，她也能感受到那冰冷刺骨的毁灭意志。而结节那个畸形的多面体，在抛出了他们和冲突核心后，似乎陷入了某种停滞的“待机”状态，表面光芒明灭不定，审判庭舰队的部分炮口已经转向它。
绝境。
彻彻底底的绝境。
薇拉低头看向苏逸。他双目紧闭，眉头深锁，额头上那道淡去的符文痕迹依旧微微发烫，气息微弱但顽强。灵魂深处，她能感受到苏逸意识海中那团混乱的、被信息过载冲击得支离破碎的迷雾。父亲苏临渊牺牲的悲痛、自身状态剧变的茫然、对现状的无力，都沉淀在那片迷雾之下。
“苏逸……”她低声呢喃，声音在空间泡的震颤中几不可闻，“我该怎么办……”
她不是莉亚娜那样算无遗策的先知，也不是苏临渊那样能孤身深入绝地的强者。她只是一个诞生于实验室、因意外而获得“共鸣”之力的“纯净体”。一路走来，大多数时候她都是跟随者、辅助者，将信任和选择交给苏逸。
现在，苏逸倒下了。
选择的重担，猝不及防地压在了她的肩上。
就在绝望如同冰冷的海水即将淹没她的心灵时——
那颗狂暴的混沌之种核心处，那点属于苏临渊最后守护意志的“火花”，再一次闪烁起来。
这一次，更加清晰，更加……富有指向性。
薇拉猛地抬头，纯净共鸣的本质让她对这类“意志残留”的波动异常敏感。她“听”到了——不是声音，而是一段极其简洁、几乎不含情感、纯粹由“信息坐标”与“法则操作指令”构成的“印记”，正从那点火花中释出，如同黑暗中亮起的一串路标。
印记指向两个方向：
其一，指向混沌之种内部某个极其微妙、处于多重矛盾法则夹缝中的“暂时平衡点”。
其二，指向她自己——更准确地说，是指向她与苏逸之间、通过多次深度共鸣与生死与共建立起的、超越寻常的灵魂连接纽带。
同时，一段模糊的“认知”也随之涌入她的意识：这是苏临渊在彻底消散前，凭借其与“裂痕之核”及“观测之种”的深度连接，对这颗融合了多种变量的“混沌之种”内部结构所做的最后一次、也是最大胆的一次“推演计算”。他预见到了种子可能面临的冲突性崩溃，并以自身最后的存在为“算力”，找到了一个理论上可能的“临时稳定方案”。
方案的核心在于：需要一个具备高度“法则包容性”与“纯净引导性”的“介质”，在种子内部冲突达到某个临界点之前，主动进入那个“暂时平衡点”，以其为支点，引导种子内部狂暴的冲突力量形成一个短暂而脆弱的“内循环”，避免全面爆炸。
而这个“介质”的最佳人选，就是她，薇拉。她的“纯净共鸣”本质，加上与苏逸的深度连接（苏逸此刻的灵魂状态本身就混杂了多种法则特质），使她有可能在进入平衡点后，既不被种子内部的冲突立刻撕碎，又能作为一个“调和器”发挥作用。
但这方案的代价……
薇拉瞬间明白了。
那个“暂时平衡点”处于种子内部法则冲突最激烈的区域中心。进入其中，就如同主动跳进一座即将喷发的火山口。即使成功引导力量形成内循环，她也极大概率会被困在其中，意识与灵魂被无数冲突的法则信息冲刷、覆盖、同化……最终，可能失去自我，成为种子内部一个永恒的“调和部件”，甚至彻底消散。
苏临渊留下的印记，没有包含任何情感劝说，只有冰冷的可行性分析与路径指引。
选择权，交给了她。
空间泡又传来一阵剧烈的撕裂声，一道新的裂痕贯穿了大半泡壁，外部狂暴的法则乱流渗入一丝，立刻在泡内激起一片细碎的电弧。薇拉闷哼一声，更多的血从唇边溢出，维持泡壁的力量又弱了一分。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