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启并不意外。许大茂这种人,见风使舵、投机钻营是他的本性。现在风声紧了,娄晓娥的出身成了累赘,他急于撇清关系、寻找新靠山,再正常不过。
“娄晓娥知道吗?”
“应该知道一些,但没闹开。”苏颜叹气,“她也怪可怜的,娘家回不去,丈夫又这样……”
陈启没接话。同情归同情,但他不可能插手别人的家务事。这个院子里,每个人都有一本难念的经,他能管好自己家就不错了。
“还有傻柱,”苏颜继续说,“他好像对秦淮茹更上心了。前些天秦淮茹婆婆生病,是傻柱背着去医院的,还垫了医药费。”
“易中海没说什么?”
“一大爷……好像乐见其成。”苏颜斟酌着用词,“有次开完学习会,我听见他跟一大妈说,柱子年纪不小了,该成个家。秦寡妇虽然拖家带口,但人勤快,能照顾人……”
陈启听得直摇头。易中海这是想撮合傻柱和秦淮茹,既解决了养老问题,又能维持他“道德楷模”的形象。可傻柱那个浑人,被秦淮茹拿捏得死死的,将来有的是苦头吃。
但这些都与他无关。
“咱们关起门过自己的日子。”陈启对苏颜说,“院里这些事,少掺和。尤其是现在这种时候,多说多错,少说少错。”
“我知道。”苏颜点头,“就是……有时候看着,心里不落忍。”
“各人有各人的命。”陈启的声音很平静,“我们能做的有限。”
炉火噼啪,茶香袅袅。两人就这么坐着,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说着这一个多月里发生的琐碎小事。陈启也挑了些“东北见闻”说给苏颜听——当然是经过加工的版本,那些真正的冒险和危险,他只字未提。
夜深了。
陈启让苏颜先去洗漱休息,自己则来到书房。
书房还保持着他离开时的样子。书桌上摊开着那本《语录》,旁边是几本技术资料和笔记本。他坐下来,翻开《语录》,又从头到尾快速浏览了一遍。
有些段落他已经能背下来,但每次重读,都有新的体会。这不是学习,这是武装——用这套即将成为绝对主流的话语体系,武装自己的思想和言辞。
苏颜已经睡着了,呼吸均匀。小安在小床里翻了个身,咂咂嘴,继续沉睡。
他轻手轻脚地上床,躺下。温暖的被窝,妻子身上熟悉的皂角清香,儿子细微的鼾声……这一切构成了一张柔软的网,接住了他从莫斯科带回的所有疲惫和紧绷。
但大脑还在运转。
明天要去见王复胜,了解厂里的具体情况。要去轧钢厂报到,处理积压的工作。要应付可能上门的各种打探——阎埠贵、秦淮茹、甚至许大茂。还要观察,持续观察,从每一个细微的变化中,判断风向的转变。
想着想着,困意渐渐袭来。
清晨七点四十分,四九城的冬雾还未完全散尽。
陈启推着那辆永久牌自行车,随着早高峰的人流,缓缓驶入红星轧钢厂的大门。门柱上,“抓革命,促生产”的红色标语在晨雾中显得格外醒目。门口执勤的保卫科干事小赵认得陈启,连忙立正敬礼:“陈科长早!您出差回来了?”
“回来了。”陈启点点头,左脚支地停下车,“厂里这几天没什么事吧?”
小赵凑近半步,压低声音:“别的倒没啥,就是学习抓得紧。宣传科天天广播,保卫科也开了好几次会,强调要提高警惕……”他话没说完,但眼神里的意思很明白。
陈启心中了然,拍啦拍他的肩膀说道:“辛苦了。”
“科长您下乡才辛苦!”小赵满脸堆笑的说道。
陈启推车进了厂区。
熟悉的景象扑面而来。主干道两旁高大的杨树落光了叶子,枝丫直指灰白的天空。远处车间传来机器低沉的轰鸣,烟囱吐着灰白的烟,在寒冷的空气中久久不散。工人们三三两两地从宿舍区或厂门口涌来,大多穿着深蓝色的工装,戴着棉帽,呵着白气匆匆赶路。
但与一个月前相比,气氛明显不同了。
主干道两侧新添了不少宣传栏,贴着最新的大字报和宣传画。几个年轻工人正围在宣传栏前指指点点,神情兴奋。高音喇叭里传来女播音员字正腔圆的声音:“……要进一步深入开展社会主义教育运动,提高阶级斗争觉悟,坚决打击一切不符合毛泽东思想的言论和行为……”
声音在空旷的厂区回荡,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
陈启不动声色地观察着。他注意到,工人们走路的速度更快了,交谈的声音更低了,眼神里多了些以前没有的警惕。几个干部模样的人经过时,会有意无意地扫视四周,像是在寻找什么。
他把自行车停在办公楼下专门的车棚里,锁好,整理了一下身上的深蓝色中山装——这是干部的标准装束,四个口袋,扣子一直扣到领口。又从帆布包里拿出一个半旧的公文夹,里面夹着几份采购单据和笔记本。
做完这些,他才迈步走进办公楼。
一楼大厅的墙壁上,新挂了一幅巨大的毛主席画像,下面用红字写着:“领导我们事业的核心力量是中国共产党”。画像两侧是两面红旗,庄严肃穆。几个早到的科室人员正在画像前驻足,表情虔诚。
陈启也停下脚步,对着画像微微鞠躬——这是必须的礼节。然后才转身上楼。
采购科在二楼东头。走廊里很安静,只听到远处打字机噼啪的声音和某个办公室隐约的谈话声。陈启走到采购科门口,门虚掩着,里面传出说话声。
他推门进去。
办公室里的景象映入眼帘。这是个三十多平米的大开间,靠墙摆着六张办公桌,桌上堆着各种单据、账本和文件。墙上挂着生产进度表和物资调拨流程图,还有一个镶着玻璃的荣誉栏,里面贴着科里历年获得的奖状。
此时办公室里已经有四个人在了。
靠窗那张最大的办公桌空着——那是陈启的位置。旁边,副科长老赵正戴着老花镜核对账目,手里的算盘珠子拨得噼啪响。年轻干事小孙在整理文件柜,动作麻利。会计李大姐在泡茶,热水瓶的蒸汽氤氲开来。还有一个新来的面孔,是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坐在最角落的位置上,正埋头抄写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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