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人算不如天算。就在周建民为凤山上下打点之际,他的顶头上司——市城乡建设局郑局长,到云台县检查其他工作。云台县岂肯放过这天赐良机?力邀郑局长顺道视察他们持续投入、精心打磨的“云水茶乡”。
实地走完,郑局长大为赞赏。“基础扎实,特色鲜明,业态丰富,是我看过的小镇里最有潜力、最具特色的一个!”他对陪同的云台县领导和王局长不吝赞美之词。联想到去年本市唯一名额竟因推荐不当而白白浪费,郑局长胸中一股无名火起,当场掏出手机,拨通了周建民的电话。
“刘局长!你的工作是怎么做的?!深入基层了吗?掌握实情了吗?”郑局长的声音透过话筒,严厉得近乎咆哮,“放着云台‘云水茶乡’这样的好苗子不用,去年瞎推荐什么?导致省里名额落空,这是严重的工作失误!是对市里资源的极大浪费!你立刻把云台县列入今年重点申报对象!必须确保成功!”电话挂断,余音刺耳。
顶头上司的雷霆震怒,让周建民措手不及。他精心为凤山铺设的道路,被这突如其来的指令彻底截断。无奈之下,周建民只得遵照指示,将云台“云水茶乡”增补为市重点推荐对象。结果毫无悬念,凭借过硬的实力和郑局长的背书,云台县当年便成功获评省级特色小镇。王局长打了一场漂亮的“翻身仗”,风光无限。而凤山的张局长,再次沦为失意的旁观者。
接连的挫败,像沉重的枷锁套在周建民心上。他对张局长的承诺,变得如此遥不可及。黔驴技穷的无力感,日夜啃噬着他。当第三年创建工作启动,周建民试图再次为凤山争取时,张局长的反应却让他心凉半截。
电话那头,张局长的声音冷淡而疏离,昔日的热切期盼荡然无存。“刘局,这事儿……我看就算了吧。县里也折腾不起了,我也……没什么心气了。”话语间,是掩饰不住的失望,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埋怨,“您在市里……唉,可能也有您的难处吧。”这声叹息,像一根冰冷的针,刺破了周建民最后的侥幸。他感到一阵莫名的心慌,不祥的预感如阴云般笼罩。
更致命的是,事态并未按他预想的轨迹发展。就在新一年的创建工作刚刚铺开,上级为切实减轻基层负担,发文严控各类达标创建活动,特色小镇创建项目赫然在列,被紧急叫停。这道指令,如同最后的丧钟,彻底击碎了周建民为张局长精心编织了数年的升迁幻梦。
然而,噩梦才刚刚开始。不久,一封详实的举报信直达市纪委监委,矛头直指周建民在特色小镇创建过程中的违纪违法行为。组织介入,迅速查明:周建民利用职务之便,在项目推荐、资金拨付等环节收受巨额贿赂,并存在滥用职权、为特定对象谋取不正当利益等严重问题。
法网恢恢。周建民很快被采取留置措施,其政治生命戛然而止,等待他的是法律的严惩。拔出萝卜带出泥。凤山县城乡建设局张局长,这位周建民昔日的“承诺对象”,因深度卷入利益输送链条,违规使用巨额资金用于“协调打点”,亦未能幸免,紧随其后被立案审查。一场围绕“特色小镇”展开的权力寻租与承诺兑现的闹剧,最终以一批干部的锒铛入狱,画上了沉重而耻辱的句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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