峄州县交通局二楼东侧的路政股办公室,借调干部伍星已经在此度过了两年多时光。局里刚刚退休的老同志空出了一个宝贵的公务员编制,上至分管副局长,下至各股室同事,几乎众口一词地认为,这个编制非勤勉出色的伍星莫属。
然而,局里真正掌握着人事决定权的一把手——郭建明局长,对此事的态度却始终讳莫如深。作为伍星的直接领导,路政股股长杨立诚一直在郭局长面前极力推荐这位得力干将。可每次他刚提起话头,郭局长要么含糊其辞地应一声“知道了”,要么就巧妙地转移话题。
杨立诚深知职场人事的复杂和领导心思的微妙,每次推荐都只能点到为止,不敢过分使力,生怕一不小心弄巧成拙,反而堵死了伍星的调动之路。
时间在焦灼中流逝,伍星第三年的借调期限,眼看又只剩下不到半年了。就在这个节骨眼上,全县一批重点交通项目全面启动,业务归口的担子精准地落到了杨立诚执掌的路政股。工作体量排山倒海而来,时限更是紧迫如燃眉。用人,成了当务之急。
杨立诚看准了这个时机,再次叩响了郭局长办公室那扇厚重的木门。他郑重其事地再次推荐伍星,言辞比以往任何一次都更加恳切,着重陈述了伍星的工作能力与项目进度刻不容缓的实际情况。
这一次,郭建明局长似乎有所转变,没有像以往那样打太极。他身体微微后仰,靠在宽大的皮质椅背上,略作沉吟,指关节在光洁的红木桌面上轻敲了两下,缓缓开口道:“伍星的事情,我心里有数。你先把股里的人手统筹好,确保项目顺利推进。”
态度虽然依旧不算明朗,但这句“心里有数”,却让杨立诚隐约窥见了一线希望的微光。他立刻将这一进展转告正在伏案核对数据的伍星,语气中带着掩饰不住的欣喜:“小伍,你只管把工作干好!领导既然松了口,剩下的就是时间问题了!”
殊不知,这一等又是两个月。伍星借调的倒计时牌,已无情地翻到了最后几十天。调动之事,依然没有任何动静。
更雪上加霜的是,一个对伍星极为不利的小道消息开始在局里各个角落悄然弥漫——那个空出的编制,早被某个背景深厚的“关系户”盯上了,背后的运作已近尾声,伍星不过是陪太子读书的角色。
传言不绝于耳,杨立诚的心头如压巨石,沉甸甸的。在伍星的事上,他深感自己已是心有余而力不足。然而,面对这位比自己小了近十岁、踏实肯干却毫无背景的年轻人,一种源于良知与担当的拷问,让他无法就此放手。
这天,杨立诚将伍星唤至办公室,进行了一番推心置腹的长谈。他深知这个从大山里走出来的娃娃,能考上大学、端上体制内的饭碗,每一步都浸透了汗水。自打共事后,杨立诚更对他的品性与能力了然于心——这是个全凭自己、一步一个脚印闯出来的好苗子,骨子里带着韧劲与纯朴。当年,局里正是因重点项目急需人手,才将这位于云雾乡干群中口碑极佳的年轻人借调上来。
此刻,杨立诚完全是以一位兄长的身份,想为处境艰难的伍星出谋划策,寻找一线生机。话已至此,他不再避讳,直言点破了那层窗户纸:“小伍啊,依我看,以你目前的情况,光靠等,恐怕是不行了。如果能……能找到合适的‘门路’助把力,兴许这盘死棋就能走活。”
杨立诚的话,如同一记重锤,狠狠敲醒了伍星!原来郭局长那始终暧昧不明的态度,症结竟在于此——自己背后无人!可“门路”这两个字,此刻如山横亘,令他望尘莫及,四顾茫然。
残酷的现实面前,他深陷两难境地:若就此灰溜溜地回到乡里工作,暂且不论有失颜面,重要的是自己所有的努力与付出将全盘付诸东流,何以甘心!若是调不进来,继续借调无疑非长久之计,只会白白蹉跎年华。进退维谷的伍星,开始绞尽脑汁,搜索枯肠,试图从自己有限的人际网络中,找到任何一丝可能用得上的“关系”。
正当他一筹莫展之际,一个百无聊赖的夜晚,他蜷缩在县城那间狭小的出租屋里,漫无目的地刷着手机。突然,沉寂已久的高中校友群“嘀嘀嘀”地弹出几条消息,有热心者分享了一份完整的校友名录。
出于好奇,也为解闷,伍星点开了文件,目光扫过一行行或熟悉或陌生的名单。突然,一个再熟悉不过的名字猝不及防地闯入他视线!郭建明局长的名字,竟白纸黑字地与他那位在邻县教书的表叔李林,并列在同一班级的名单之中!
那一刻,伍星只觉心脏猛地一缩,随即在胸腔里擂鼓般狂跳起来!他倏地坐直身子,脸上连日来的疲惫困顿一扫而空,眼底迸发出灼亮的光。“同学一场,说不定交情匪浅?这不就是自己苦寻不得的‘门路’吗?这个念头如星火落入荒原,瞬间引燃一片希冀。那个遥不可及的梦想,第一次,有了清晰的轮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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