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境之外，一片诡异的寂静。
哑谜看着全息屏幕上那滚作一团的两个人，嘴角微微抽搐，那张总是非常阴沉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名为“无语”的情绪。
他沉默了好几秒，才用一种极其古怪的语调问道：
“他们两个……现在到底是在干什么？”
与哑谜形成鲜明对比的是X。这位灵境的主设计师，此刻非但没有因为角斗演变成闹剧而懊恼，反而不知从控制台的哪个隐蔽储物格里，摸出了一套精致的白瓷茶具和一壶热气腾腾的红茶。
他悠闲地给自己倒了一杯茶，轻轻地吹了吹气，呷了一口，然后津津有味地看着屏幕，完全是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样子。
“很显然，”X放下茶杯，用一种学术探讨般的认真口吻回答道。
“根据行为模式分析，肢体冲突等级，以及能量波动近乎于无的特征来判断，这无疑是一场激烈且投入的——角斗。”
“很好，非常精彩。”
哑谜终于忍不住，用力地鼓了几下掌，语气中的挖苦意味几乎都要溢出来了。
“看来你的灵境项目，其拟真程度已经超越了时代，它不仅完美模拟了神秘学对抗，甚至精准地复现了原始人类在社交中解决争端的经典情景。我想，这对古人类学和社会行为学的研究必定是大有裨益。”
一旁的诺谛卡看着屏幕中那个与平时沉稳形象大相径庭、正和星锑打得不可开交的周礼，心情更是复杂。
一方面，她觉得这样孩子气的、会生气会打架的周礼，褪去了那层过于早熟和疏离的外壳，显得异常真实，甚至……有点可爱？这是她从未见过的另一面。
但另一方面，看着周礼和星锑如此“亲密”地扭打在一起，虽然场面狼狈，却莫名地透出一种只有极其熟稔之人才会有的、毫无顾忌的氛围。
她的心里又忍不住泛起了一丝微妙的酸意，像是喝了一口未加方糖的柠檬红茶，酸涩中带着点难以言喻的别扭。
她轻轻地咬了咬下唇，目光紧紧盯着屏幕，沉默不语。
而灵境之内，这场别开生面的原始角斗，终于是暂时告一段落。
就在两人打得难分难解之际——
“哔——！”
又是一声嘹亮的哨音，如同神只的谕令，骤然响彻整个运动场。
这一次，哨声仿佛蕴含着某种实质性的力量。周礼和星锑立刻感觉到，一股柔和却无法抗拒的无形力场介入到他们之间，像是一双看不见的巨手，精准地将扭打在一起的他们分了开来。
“呸！”周礼踉跄着后退几步，吐出一口带着泥土和血腥味的唾沫，感觉嘴角火辣辣地疼。他这才有时间仔细打量自己和对手的“战果”。
眼前的景象堪称惨烈。两人早已不复之前的模样，变得狼狈不堪。
周礼的校服衬衫皱巴巴地敞开着，扣子崩掉了两颗，上面沾满了泥浆和草屑；脸上赫然有几道清晰的红色抓痕，正微微渗出血珠，手臂上也满是青紫的掐痕。
星锑同样好不到哪里去，原本柔顺的头发如同鸟窝般蓬乱，最显眼的是她左眼周围一片红肿，隐隐有发展成乌眼青的趋势，衣服也在地上磨蹭得脏污不堪。
“可恶……”
星锑疼得倒吸凉气，小心翼翼地揉着肿起的眼睛，声音里带着委屈和愤懑。
“周礼！你下手怎么这么狠？一点也不知道怜香惜玉。”
“彼此彼此。”
周礼也捂着脸颊上火辣辣的伤口，没好气地回敬道。
说起来，平日里星锑风风火火，性格大大咧咧的，周礼在大多数时候，确实会下意识地忽略掉她那充满活力的青春少女身份，更多地把她当作一个可以互相调侃、甚至偶尔斗气的“哥们儿”。
而他们之所以能如此毫无顾忌地下狠手，究其根本，还是源于内心对这个虚拟世界的认知。
尽管痛感真实得令人咂舌，但理智始终在提醒他们——这里是灵境，是角斗场。无论在这里被打得多么狼狈，甚至生命值归零，被打死了，最终也只会是意识回归现实，身体上不会留下任何真实的伤痕。
这种安全底线的存在，无形中解放了他们的顾忌，使得这场斗殴带上了“有仇报仇，有怨报怨”的泄愤性质。
唯一的代价，便是这百分百模拟、丝毫不会打折的疼痛感，让他们实实在在地吃到了苦头。
不过奇怪的是，经过这一番毫无技术含量、纯粹是体力与怒气的宣泄后，两人胸中那口憋着的气，反而消散了大半。
他们互相瞪着对方那副凄惨又滑稽的模样，看着看着，竟然没能忍住，“噗嗤”一声，同时笑了出来。
就在这笑声稍歇的间隙，周礼的脑子率先从这混乱的场面中挣脱出来，恢复了冷静思考。
哨声……每次哨声都代表着阶段的转换，刚才那声哨响，强行分开了正在打架的他们，这是不是意味着……
“战斗阶段结束了？”
一个念头如同闪电般划过他的脑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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