攥着德洛丝医生盖好章的药物申领清单，周礼正准备转身去找牙仙医生，目光却在不经意间扫过桌角的那叠文稿。
“德洛丝医生，您这是在忙什么？”他忍不住好奇地问。
“咔嗒咔哒……”
德洛丝医生的手没有停，打字机忠实地将一个个字母打印在稿纸上。
她说：“在给《UTTU》杂志写稿呢，上个月答应了编辑，却因为去南极耽搁了，这两天得交稿了。”
《UTTU》杂志？
周礼觉得这个名字有点耳熟，仔细地想了想，忽然想起数羊羔来学院之前就在这家杂志社工作过。
原来德洛丝医生不仅医术精湛，还是个作家啊。
周礼认识她这么久，只见过她照顾病人时忙碌的样子，倒从没想过她会在打字机前写文章，这反差让他觉得有些新鲜。
“原来您还写稿啊，真厉害。”周礼由衷地说。她是个盲人，结果能同时兼具医生和作家两种身份，确实很了不起。
德洛丝医生笑了笑，谦虚地说：“不过是随便写写，不算什么。你快去吧，牙仙医生最近很忙，去晚了怕是找不着人。”
“好的，那您忙。”周礼不再打扰，轻轻地带上办公室的门。
走廊里的消毒水味似乎淡了些，他低头看了看手里的申领单，加快脚步走向了牙仙医生的办公室。
周礼走到牙仙医生的办公室附近时，正撞见牙仙医生披上了白大褂往外走。
她刚锁好办公室的门，转身要走，周礼连忙加快了脚步，喊了她一声：“牙仙医生，等一下！”
牙仙医生回过头，看见是周礼，她停下脚步，声音很轻柔，只是眉宇间带着点匆忙地问：“是周礼同学啊，有急事吗？”
她抬起手腕看了眼手表，补充道：“这几天我都要在实验处帮忙，怕是没有太多时间……”
“不会耽误您太久的。”周礼连忙说明来意，从口袋里掏出那张盖了章的医疗物资申领清单递过去，解释道：
“学生会要在绿湖办露营，我来领一些常用的医疗物资，德洛丝医生已经批准了。”
牙仙医生接过清单，当她听见“绿湖露营”这几个字的时候，忽然轻轻地“啊”了一声。
她抬头看向周礼，眼神里面充满了怀念，像是透过他看到了很久以前的事情，说：“原来是这个活动……说起来，当年Z她办绿湖露营的时候，我跟你一样，也是学院的生活委员呢。”
她又低头看着清单上的“碘伏、纱布、驱蚊水”等物资名称，笑着说：“那时候物资没有现在这么全，准备也没有这么充分，我抱着个老旧的急救箱跟在大家后面，生怕有人受了伤。没想到一晃这么多年，轮到你们这届也办了。”
阳光穿过走廊的玻璃窗，落在牙仙医生的脸上，金属的牙套反射着阳光，让那些怀念的情绪显得格外亮眼。
闻言，周礼非常惊讶，问：“原来您也做过生活委员？而且以前也有过绿湖露营吗，还是Z女士举办的？”
十四行诗并未告诉大家学院以前曾举办过绿湖露营，所以周礼并不知道，更不知道Z女士也做过学生会主席。
不过现在想想，难怪绿湖在学院地图上被标注为“绿湖营地”呢，也难怪那边会遗留下桌椅、码头还有船只。
原来是以前举办过一次露营活动。
牙仙医生轻轻地点了点头：“没错，那时候Z她是学生会主席。学院让学生会举办活动，我们就决定去露营。”
“不过实在抱歉，”牙仙医生叹了口气，有些遗憾地说：“这几天实验处那边脱不开身，怕是没法去露营现场帮忙了。”
她抬头看向走廊深处，忽然有了主意，说：“这样吧，我带你去找玛尔纱小姐。你也知道，她才来没多久，还没完全熟悉医务处的工作，这几天正好有空。”
说罢，她转身往相反的方向走去。周礼跟在后面，发现这条路越来越陌生，之前他来医务处的时候，从来没有走到过这一片。
走廊两侧的墙壁脱落了部分墙皮，连窗户都没有，只有头顶老旧的白炽灯散发着昏暗的光。
此外，空气中弥漫的消毒水味浓得呛人，还混着点腐烂的气息。
“这里是医务处存放药品的地方。”牙仙医生边走边解释，指向了墙壁上一块褪色的标牌，说：“等下让玛尔纱小姐带你去取物资就行。哦对了，尽头那间是停尸房。”
她像是在说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不过已经很久没启用过了，锁都锈死了。”
周礼下意识地往旁边看了看，头顶的灯泡忽然闪烁了两下，将两人的影子在墙上拉得忽长忽短，莫名有些渗人。
“玛尔纱小姐的办公室……就在这里？”他忍不住问，实在很难想象有人会在这样阴暗的地方办公。
牙仙医生看着他那紧绷的脊背和微微睁大的眼睛，忍不住轻笑一声，停下脚步故意说：“怎么，这就害怕了？”
“没有。”周礼立刻挺直身体，下巴微微扬起，硬气地说：“这点场面而已，我怎么可能会怕。”
他好歹也是经历过不少事的人，特别是在南极，总不能被一条走廊吓住吧，那传出去可太丢人了。
可他话音刚落，一阵若有若无的歌声忽然响起。那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又有点像是在贴着耳边哼唱，歌词模糊不清，在空旷的走廊里悠悠回荡。
“嘶——”
周礼下意识地倒吸一口凉气，以至于口腔里都灌满了浓郁的消毒水味，呛得他喉咙发紧。
他猛地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走廊尽头只有一扇在昏暗的灯光下紧紧关闭的生锈铁门，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
牙仙医生见状，笑道：“别紧张，应该是玛尔纱小姐。她总是喜欢一边整理东西一边哼着歌，这走廊回声大，听着确实有点怪。”
她说着，向前走了几步，抬手敲了敲旁边一扇刚漆过的门，歌声戛然而止。
很快，玛尔纱小姐探出头来，她那火红色的头发非常显眼，手里还拿着一个小喷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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